“我明白。”我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身后传来陈炜和他女伴更加放肆的笑声，以及他含糊不清的嘲讽：“……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为了钱……”
我们的婚礼办得极其盛大，极尽奢华，占据了所有娱乐版和财经版的头条。世纪联姻，天作之合——媒体用尽了美好的词汇。陈炜在镜头前表现得无可挑剔，深情款款，俨然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幸运男人。他为我戴上价值连城的钻戒，在神父面前许下誓言，眼角甚至挤出了两滴逼真的眼泪。只有我知道，婚礼前一晚，他还在某个私人会所通宵狂欢，而我的婚纱内衬里，缝着一小片从妹妹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料。
新婚之夜。
坐落在半山、可以俯瞰全城夜景的别墅，是我们的“新房”。空旷，冰冷，尽管装修极尽奢华，却没有一丝烟火气，更像一个精致的样板间。我穿着沉重的定制婚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像一条流动的银河，却照不亮心底的寒凉。
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和男女的调笑声。
陈炜回来了，不是一个人。他搂着一个最近凭借一部网剧蹿红的女星，两人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看到我，陈炜夸张地吹了个口哨：“哟，新娘子还在等洞房呢？这么敬业？”
女星依偎在他怀里，娇笑着，眼神带着胜利者的得意扫过我。
陈炜推开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伸手想要摸我的脸，被我侧头避开。他也不在意，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恶意的嘲讽：“林晚，戏演完了，该卸妆了。怎么，还真把自己当陈太太了？以为嫁给我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凑近我，酒气混杂着劣质香水味喷在我脸上：“听着，娶你，不过是为了那点遗产。你最好安分守己，当好你的摆设。等老爷子的钱到手，我会考虑跟你离婚，到时候，”他顿了顿，像是施舍乞丐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随手填了个数字，塞到我手里，“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先赏你点零花钱。离婚时，再施舍你几个亿，够你逍遥快活了。别妄想不该你想的东西，比如……”他的目光扫过我身上的婚纱，充满鄙夷，“我。或者陈太太这个名分带来的任何东西。”
那个女星在一旁咯咯地笑，声音刺耳。
我看着陈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是默默将那张轻飘飘的支票捏在手心，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说完了？”我淡淡地问。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他冷哼一声，语气变得更加恶劣：“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真他妈晦气！”他搂着女星摇摇晃晃地朝主卧旁边的客房走去，“宝贝，我们换个地方快活！这地方有股子穷酸味！”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震得水晶吊灯都仿佛轻轻晃动。
我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婚纱繁复的裙摆铺陈开来，像一朵盛开后即将凋零的花。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映在我漆黑的瞳孔里，寂寥，冰冷。我慢慢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硕大得有些夸张的钻戒，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然后，我松开手，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支票飘落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