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当年看都没看就想扔掉，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潜意识里，或许我一直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盒盖卡得很紧，我用螺丝刀撬了半天才打开。铁锈和旧纸张的酸味扑面而来，带着陈腐的气息。
里面是他癫狂世界的残骸：写满“去死”和“女人都是害人精”的泛黄纸页，字迹扭曲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还有被撕毁的照片——奶奶和姑姑被剪刀粗暴地剪掉，母亲的照片被撕得粉碎。
这些东西散发着同样的冰冷恶意，十年过去了，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我强忍着不适翻找，几乎要放弃。然后，我摸到了两张硬硬的边角。
抽出来，是两张藏在盒底夹层里的老照片。
一张是我，三四岁，穿着褪色的红棉袄，怯生生地看着镜头。背景是老旧斑驳的土墙。
另一张，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眉眼和我像得惊人，仿佛在照一面失真的镜子。她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领口带着精致绣花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一个更老旧的铁质滑梯前，笑得有些勉强。
她是谁？
为什么我从不知道她的存在？
为什么她长得和我这么像？几乎像一对双胞胎。
她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父亲为什么把她的照片藏得这么深，和这些充满恨意的东西放在一起？
一种诡异又强烈的直觉攫住了我。在这个装满恨意的盒子里，似乎埋藏着另一个与我命运交织的女孩的秘密。
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像一根救命稻草，暂时将我从溺毙的网暴恶评和自我怀疑中拉了出来。
它像一束微光，引着我看向更深、更黑暗的过去。
这个铁盒，究竟还埋藏着多少我不知情的、关于这个家族的秘密？
我必须知道。
这个念头强烈到无法抗拒。我几乎是立刻抓起车钥匙，冲向了姑姑家。
看到我手里的照片，姑姑原本带着倦意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沉默了足足一支烟的功夫，才疲惫地瘫坐在旧沙发上，声音干涩：“你还是，看到了。她是你姐姐。”
“姐姐？”这个词对我来说陌生又沉重。从小到大，亲戚避我家如蛇蝎，从没有哪个同辈愿意和我玩耍。
“嗯。”姑姑垂下眼睑，“你爸爸和他第一任妻子的女儿。一个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
接下来，我听到了一个远比父亲在节目里发疯更令人窒息的真相。
“你爸爸结过两次婚。他的第一个妻子是本地人，性子软得像水，说话从来不会大声，但你爸爸还是动不动就打她。你也知道，你爸爸他打起人来从不留手。”
姑姑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亡灵，“她娘家也来闹过几次，可那时候她已经怀了孩子，那个年代，所有人都劝和不劝分，说为了孩子忍忍。”
姑姑的声音微颤，“谁也没想到，她生完孩子刚出月子就从楼上跳了下去。她，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我的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那姐姐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