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雨。
雨滴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节拍,又像是囚笼的栏杆一根根落下的声音。
谭笙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风景。
大片的花园,远处隐约可见的铁栏杆,更远处是朦胧的山脉轮廓。
这一切应该很美,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涌起一阵莫名的窒息感。
“笙笙,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谭笙转过头,看见顾柯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他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面容俊美得几乎令人窒息,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盛满将她淹没的深情。
可每当这双眼睛注视她时,谭笙的心底总会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
“头还是有点昏沉。”
她轻声回答,试图挤出一个微笑,“医生说的没错,记忆恢复需要时间。”
三个月前,谭笙在一次意外中头部受伤,失去了所有记忆。
医生这么说,顾柯也这么说。
他说他们是相爱至深的恋人,已经订婚,正准备举办婚礼。
这天顾柯带来了一个旧相册,封面是磨得发白的牛皮纸。
他一页页翻给她看,从大学时的初遇到海边的求婚,每张照片里的两人都亲密无间。翻到某一页时,谭笙的目光骤然凝固——那是张在美术馆拍的照片,她站在一幅油画前,侧着脸,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而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这张是..."谭笙的声音有些发颤。
但那些所谓的共同回忆,于她而言只是别人口中的故事,陌生得像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
顾柯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合上相册:"大概是拍毕业照的时候吧,那时候还没订婚呢。"他的笑容依旧温柔,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快的慌乱。
“别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柯将托盘放在小桌上,弯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的触碰让谭笙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她将这归因于身体尚未完全康复。
那天晚上,谭笙趁顾柯睡熟后悄悄溜进书房。她记得顾柯说过,他把重要的文件都存在书桌第三个抽屉里。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抽屉里除了病历和账单,还有一个上锁的木盒子。
谭笙的心跳得飞快,她颤抖着手从床头柜的首饰盒里取出那枚订婚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To my dearest, forever."她试着将戒指的尖端插进锁孔,轻轻一旋,"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南瓜汤。”
他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递到她唇边。
谭笙顺从地喝下。
味道醇厚温暖,但她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事实上,她几乎不对任何食物有特别的喜好,全凭顾柯告诉她“你喜欢这个”或“你不喜欢那个”。
“好喝吗?”他期待地看着她。
谭笙点点头,
“很好喝。”
她停顿了一下,犹豫着开口:
“顾柯,我昨晚...又做了那个梦。”
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什么梦?”
“总是那个片段,我在一条陌生的街上奔跑,雨水打湿了我的衣服,我好像在寻找什么...或者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