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往日沈府最精巧风雅院子已破败得没了样子,深秋夜雨里的寒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沈清沅单薄的衣衫上。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喉咙里满是血腥气,颤颤的伸出手接住屋檐下的一丝雨,感谢寒风冻得指尖僵麻,被拔了指甲的指尖已感受不到疼了。将接到水放在唇边,像小猫似的舔了一些,这是沈清沅三日来喝的第一口水。

寒风吹得她脑子越发不清明,耳边好像还回荡着丫鬟月鸣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姐!小姐!你要好好的啊!”

中元时她该多给月鸣烧些纸的,可那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这些许多。想到一会就要见到那从小陪伴自己的丫头,沈清沅有些无助和局促,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实在太狼狈了。

“他们都不信我,族长、山长、如眉、言哲哥哥、同窗们……他们全都不信我,可我真的没有……真的……”她哭喊着,嗓子里咳出血,眼底满是猩红到最后却再也哭不出声,她解释过多少回,和族长、山长、如眉、言哲哥哥、和那些同窗们……可谁都不信他,他们咒骂她是沈家的耻辱,说她无耻至极、放荡恶心……“可我真的没有,好月鸣你会信我吗,还愿为我再梳一次惊鸿髻吗?

……

第二日晚膳后雨过天晴,将落山的太阳才从乌云里冒头,映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中夕阳如血。

“这天真邪性。”

“谁说不是,要不我也不会拉上你来。”

“怂货!”

“你不怂,你最英勇,那你自己进去吧!我在门外候着。”

那小厮被架到这,也不好露出怯色,只能壮着胆子接了食盒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是一派不动如山“去就去,你就在此等你爷爷我回来!”

须臾后尖叫声惊起一片寒鸦,哇哇的叫得格外渗人。

……

沈清沅死了!

那个名满苏城的沈家嫡五小姐、那个娘亲早逝被全家宠着的小丫头、那个才学不输男子被长公主钦点开设女学的江南才女、那个在女学中四处勾引男子,和陈斋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被陈夫人当众抓奸扒了衣服的贱蹄子就这样死了!

“自缢而亡说出去终归是不好听。”

于是“因病暴毙”的沈清沅丧礼从简,只停灵三日后就要入土下葬。

2.

灵堂实在简陋,一副棺木、一炷黄香。她生前任性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气病了祖母,哥哥姐姐也不再与她来往,没有什么宾客,只有一个看火的小厮在灵堂的立柱后躲着打瞌睡。

“你下去吧!她去了倒清闲反是辛苦你了。”说罢给了那小厮一把铜板。

“谢谢朱少爷”又对着身后的柳如眉行了礼,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般想不开。”柳如眉生得不俗,垂眉拭泪的模样更添几分娇弱令人心疼得紧。她烧了几张黄纸起身,一个踉跄不偏不倚跌在朱言哲怀里。

她轻柔一推“如眉失礼了!”抬起那才哭红的桃花眼望向朱公子一双明眸,眼底透着波光万千一层层荡漾到朱言哲眼里成了欲拒还迎的无声相邀。

一个是正当年的翩翩公子,一位是二九年华的卿卿佳人,正如天雷劈到枯木上,顿时火花四溅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