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病床女人的那张脸后，他未说完的话突然说不出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仿佛死了。
病床上的女人紧闭双眼，细白的脸上满是青的红的疤痕。
斑驳，可怕。
可顾明川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我。
是他日夜相伴的妻子。
「不，不可能的。」
顾明川脸色煞白到了极点，宛如死人，他看看我，又看看医生，想说什么，可开口却是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了地上。
然后，嚎啕大哭。
「老婆，老婆！」
「你醒醒好不好，我再也不敢和你吵架了，我求你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能丢下我呢！」
「孟薇，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不再在跟我开玩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孟薇。」
「老婆。」
「······」
他叫了一遍又一遍。
可直至嗓子沙哑出血，都没有人回应。
「你骗我，你明明说会陪我一辈子的·······」
顾明川肩头颤抖的不停，目光如丧失挚爱的野兽，可怖又可怜，他抬起手想要碰我，可指尖颤抖的厉害，迟迟不敢落下。
我静静地靠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哄哭闹的幼子一般。
温柔的，轻轻的说：
「顾明川。」
「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可他听不到。
再也听不到了。
哪怕近在咫尺，但人鬼殊途。
如今，我和他相隔的不再是距离。
而是，生与死。
整个太平间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说话。
也没人敢说话。
直至片刻后，顾明川突然松开手，他看了我许久，最后轻轻吻在了我的脸颊上，笑容温柔：
「没关系，我去陪你就好了。」
说罢，他以众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奔向了门外，推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
然后，从七楼一跃而下。
12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顾明川是商界名人。
身价无数。
他拥有金钱，地位，更有数不清的追求。
这样的人，怎么会因妻子死了，就殉情呢。
但所有人都看到。
他跳下楼时那么的果断，那么的毫无犹豫。
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最后一刻。
他甚至带着笑。
古怪又释然。
「啊！！！」
沈明珠一声尖叫，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众人纷纷赶下楼去救治。
楼下乱糟糟一片。
我靠在顾明川怀里，流着血泪，抬头轻轻吻在他带血的唇角。
嗓音哽咽：
「顾明川。」
「你好爱我啊。」
「但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呢。」
为什么总要分开有情人。
为什么总在我以为苦尽甘来时，会上重重一击，将人打碎。
然后告诉我。
嗯。
这就是天命。
而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顾明川的眼睛越睁越大，呆呆地，痴痴地望着我的方向。
「老婆，你回来了。」
大概是人临死之前，都能看到最想看到人吧。
他看到了我。
「别怕，我马上就来陪你了，你最怕冷，最怕孤单的，我必须在你身边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