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中花容
晨曦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在安王府东厢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舞动，宛如金色的精灵。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妆台上各色胭脂水粉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雅致的氛围。
小蝶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云舒长及腰际的青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铜镜中映出一张朦胧而姣好的面容，如同隔着一层薄纱看花，美则美矣，却不真切。
“郡主今日气色真好，昨夜睡得可还安稳？”小蝶轻声细语，手中的玉梳滑过如瀑长发，
“听说今日赏花宴上，二皇子、三皇子都会到场呢。皇后娘娘也会来，这可是个大场面。”
云舒望着镜中模糊的容颜，轻叹一声：“睡得尚可，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在一片迷雾中，所有人都没有面孔，我在其中彷徨无助...”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上精致的兰花纹绣，“这脸盲症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我连自己的模样都记不清，那活这一世，岂不是太亏了？”
小蝶手中的玉梳顿了顿，眼中满是心疼：
“郡主莫要忧心，今日有奴婢在呢。二皇子喜穿绛紫，腰佩白玉；三皇子常着月白，发束银冠...这是奴婢今早特意打听来的。皇后娘娘今日会着凤穿牡丹的朝服，头戴九凤金冠，很是好认。”
云舒微微颔首，将这些特征默记于心。
这是她们多年来的默契——小蝶是她的眼，是她在这模糊世界中唯一的指引。
自从八岁那年一场高热后，云舒便患上了这奇怪的脸盲症，所有人的面容在她眼中都如同蒙着一层雾，难以辨认。
唯有小蝶日夜相伴，成了她识人认面的“活图谱”。
“郡主今日穿这身鹅黄云锦裙真是好看，想必...”小蝶话未说完，就被云舒抬手止住。
“穿什么于我并无分别，横竖我也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云舒语气平淡，起身整理衣袖，“只要不失了安王府的体面便是。走吧，莫让皇上和父王久等。”
小蝶轻叹一声，为云舒戴上最后一支金步摇。
这支步摇是皇上所赐，上面镶嵌的南海明珠价值连城，随着云舒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云舒站起身，鹅黄色的裙摆如花瓣般散开。她微微侧头，问道：“我今日妆容可还妥当？”
“美极了，郡主。”小蝶真诚地说，“唇上点的是新制的樱桃胭脂，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眉间画了时兴的花钿，是兰花样式的，与您袖口的纹绣相呼应。”
云舒点点头，虽然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她相信小蝶的眼光。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朝着前厅而去。
廊下微风拂过，带来园中初绽的花香。云舒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茉莉和早桂的香气。”她轻声道，唇角微微上扬，“这个时节，西角园子的茉莉该是开得极好了。”
小蝶笑道：“郡主鼻子真灵，确实是西角园子的茉莉开了。前几日花匠还说要等些时日呢，没想到今早一看，竟已开了一片。”
云舒但笑不语。自从目不能辨人面后，她的其他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锐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