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仓库风云起
南昌的夏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仓库里仅有的两台老式空调发出沉闷的嗡鸣，却几乎驱不散囤积已久的热浪。李明浩抹去额上的汗珠，继续清点着货架上的电子元件。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修长的手指在货品与清单间来回移动，像极了钢琴家演奏前的热身。
“明浩，第三区清点完了吗？”仓库主管老陈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马上就好，陈主管。”李明浩头也不抬地回应，目光仍锁定在手中的清单上。他喜欢这种纯粹与数字和物品打交道的工作，简单明了，不像人际关系那般复杂难测。
这是他来到南昌的第三个月。从广东那家黑厂逃出来后，他几乎身无分文，靠着最后一点钱买了张来南昌的火车票。表舅在这里打工，说能帮他找个落脚处。仓管员的工作不算好，但包吃包住，对眼下的他来说已是救命稻草。
“动作快点，下午有新货到。”老陈说完便缩回了办公室。
李明浩轻轻点头，尽管没人看见。他完成最后一项清点，走向休息室准备喝口水。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谈笑声。
“那小子真以为自己是谁啊？天天装模作样清点得那么仔细，给谁看呢？”
是赵强的声音。仓库里人人都知道赵强是主管的远亲，平日里游手好闲，专找软柿子捏。李明浩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强哥说的是李明浩吧？他确实挺认真的，上次发现的那批错货，要不是他，咱们都得扣钱。”另一个声音说道，是年纪稍大的老王。
“屁！那是他运气好！”赵强啐了一口，“整天板着张脸，跟谁都欠他钱似的。读书读傻了吧？”
李明浩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谈话声戛然而止，休息室里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他。赵强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故意把腿伸开，挡住了去饮水机的路。
“借过。”李明浩平静地说。
赵强装作没听见，继续跟另外两人说话：“有些人不自量力，以为自己多读几年书就了不起了，结果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蹲仓库？”
李明浩的指尖微微发颤，但他克制住了。绕过赵强的腿，他接了杯水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流过喉咙，稍稍平复了他内心的波动。他想起一个月前在广东那家工厂的遭遇，流水线组长也是这般刁难他，最后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开除了。那时他连最后半个月工资都没拿到，几乎流落街头。
不能重蹈覆辙，他告诉自己。至少这里提供住宿，工资也能攒下大部分。他需要钱，迫切需要。那张双一流大学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还躺在他的行李箱底层，用塑料布仔细包裹着，像是易碎的梦想。
“明浩啊，”赵强突然转变语气，假惺惺地说，“晚上哥几个要去喝酒，一起呗？算是欢迎你来我们这。”
“谢谢，但我晚上要值班。”李明浩婉拒。他知道那所谓的欢迎酒会最后会变成谁付钱的把戏。
赵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不给面子是吧？大学生瞧不起我们这些粗人？”
“我真的要值班。”李明浩重复道，放下水杯向外走去。他能感觉到背后三道目光如针刺般扎来，尤其是赵强的，充满了敌意与不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