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像是宿醉三天三夜,然后被人用闷棍敲了后脑勺。
我睁开眼。
眼前不是我那月租八百的出租屋,也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
是雕花的房梁,飘着一股怪香。
熏得我鼻子痒。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嗡嗡。
“澈儿,澈儿?你醒了?快,轮到你了,给国君献艺,给咱们家争光!”
我扭头。
一个穿着古装的中年男人,正一脸焦急地抓着我的袖子。
袖子很宽,料子不错,滑溜溜的。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
记忆碎片涌进来。
我叫江澈,但好像又不完全是。
原主也叫江澈,一个破落贵族的独子。
这地方叫大靖,是雅颂大陆上最重文风的国家。
今天是国君五十寿宴,所有叫得上号的贵族子弟都得来献艺。
说白得好听点,是展示才华。
说得难听点,就是上赶着当小丑,逗皇帝老爷子开心。
原主这个废柴,琴棋书画样样稀松。
上台前一紧张,直接撅过去了。
然后,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跑腿小哥,就来了。
“争光?争个什么光。”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中年男人,也就是这身体的便宜老爹,江文远,脸都白了。
“你胡说什么!赶紧准备,献丑也得献!”
我被他半推半就地往前送。
大殿里坐满了人。
上头那个穿龙袍的胖老头应该就是国君。
他旁边,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仙风道骨的,正闭着眼摇头晃脑。
底下的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我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江家的那个废物也来了?”
“他会什么啊?别是上来背两句打油诗吧?”
“嘘,小声点,好歹是献给诗仙周夫子的。”
诗仙周夫子?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好像在看一只路边的蚂蚁。
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喊:“宣,江氏子江澈,为周夫子抚琴助兴!”
我明白了。
感情不是给我自己表演,是给这个叫周夫子的老头当伴奏。
这也太离谱了,算什么名堂。
我一个酒吧跑场子的,给人当过暖场嘉宾,还没给人当过背景音乐。
江文远在我身后快哭了,压着嗓子求我。
“澈儿,算爹求你了,好好弹,随便弹个调子都行,别得罪周夫子,咱们家就指望你了!”
我没理他。
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
那里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一把古琴。
造型挺别致,看着就贵。
我盘腿坐下。
手指搭在琴弦上。
冰凉的触感。
脑子里,原主那点可怜的记忆告诉我,他只会一首最简单的《阳关三叠》,还弹得磕磕巴巴。
弹了,是丢人。
不弹,是抗旨。
我抬头,正好对上周夫子那双眼睛。
轻蔑,不屑。
他好像在说:废物,开始你的表演。
我咧嘴笑了。
行啊。
那就让你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音乐。
整个大殿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看着我。
等着我出丑。
等着周夫子听完之后,轻飘飘地评价一句“尚可”,或者干脆闭上眼,不给我这个废物任何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