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秀英这辈子听过最让人恶心的一句话，便是：“男方给的彩礼钱我们一分不要，还叫闺女带回去。”每当有人提起彩礼，她总会想起那个让她家陷入纷争的承诺，以及亲家母张爱萍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那是去年春天的事了。儿子王磊第一次带赵小琳回家，姑娘文静秀气，说话轻声细语，李秀英打心眼里喜欢。餐桌上，赵小琳主动帮忙端菜盛饭，饭后还抢着洗碗，这些细节让李秀英觉得这姑娘懂事体贴。
“妈，你觉得小琳怎么样？”送走赵小琳后，王磊迫不及待地问母亲。
“挺好的姑娘，长得秀气，人也勤快。”李秀英笑着回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婚礼的事情。
王磊脸上漾开幸福的笑容：“我也觉得她很好。第一次见面时，她在图书馆看书，阳光照在她侧脸上，那一刻我就心动了。”
李秀英看着儿子陶醉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和王建国恋爱的时光。那时彩礼简单，两家人都实在，哪有现在这些弯弯绕绕。
“对了妈，”王磊忽然有些犹豫，“小琳说她家那边彩礼要的有点多...”
李秀英心里咯噔一下：“多少？”
“十八万八。”王磊声音低了下去，“不过小琳说了，就是走个过场，她妈承诺婚礼后就让带回来。”
李秀英皱起眉头：“这么多？咱家刚给你买了房，首付就花了老本，哪还有这么多钱？”
王建国闻声从书房出来：“怎么回事？”
听儿子说完，王建国沉吟片刻：“要是真能带回来，咱们借一借也行，婚礼结束就还上。”
李秀英总觉不妥，但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终究没再说什么。
二
双方家长见面安排在城里最好的饭店。张爱萍穿着一身鲜艳的旗袍，早早地等在了包间里。一见李秀英进来，就亲热地拉住她的手。
“秀英姐，总算见面了！常听小琳提起您，说您对她特别好，比亲妈还亲！”张爱萍笑吟吟地说，手上的金镯子叮当作响。
李秀英被这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小琳这么懂事，谁见了不喜欢？”
张爱萍的丈夫赵志刚则显得沉默寡言，只是点头打招呼，便坐在一旁不再说话。李秀英注意到，张爱萍说话时，赵志刚几次想插话，都被妻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酒过三巡，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张爱萍放下筷子，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秀英姐，不瞒你说，我们那儿的风俗，彩礼一般是十八万八。”
李秀英心里一紧，但还是保持微笑听着。
“不过你放心，”张爱萍话锋一转，声音又轻快起来，“这钱就是走个形式，回头让我闺女原封不动带回去，我们老两口一分不要！就是给亲戚朋友看看，面子上过得去。”
王建国闻言松了口气，接过话茬：“应该的，应该的。孩子们幸福最重要。”
“是啊，我们也不是卖女儿的人家。”张爱萍笑得更灿烂了，“就是走个过场，显得女方家有面子。这钱最后都是小两口的启动资金。”
李秀英忍不住问：“那要不要写个协议什么的？毕竟数额不小...”
张爱萍立刻摆手：“秀英姐这是信不过我们啊！咱们都是实在亲戚，写协议多生分！我张爱萍说话算话，到时候一定让闺女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