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月叩门
暮色入荒
林渊攥着泛黄的信纸站在青石村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页边缘被冷汗浸得发皱。暮色像浸了血的棉絮,将村口歪斜的“青蚨村”木牌染得猩红,木牌边缘的毛刺上还挂着几缕干枯的槐树叶,叶片脉络间卡着暗红的泥块,凑近了能闻到股腐朽的铁锈味,混杂着潮湿的土腥气。三日前收到的匿名信躺在掌心,字迹扭曲如蜈蚣:“你父亲的鞋跟在井里,速归,迟则魂散”。
村口的老槐树歪歪扭扭地杵在路边,树干上布满了深褐色的树瘤,像无数只肿胀的眼睛。树杈间挂着几件破烂的衣物,被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抖着寿衣。树根处隆起几个土包,裸露出的根系缠着些灰白的毛发,不知是兽毛还是人发。
这句话像根生锈的细针扎进太阳穴 —— 十年前父亲在暴雨夜离奇失踪,只留下半只沾满红土的解放鞋,鞋跟处有道诡异的螺旋形刻痕,当时年幼的他曾偷偷抠过那刻痕,指甲缝里三天都带着洗不掉的土腥味。
“后生,你是林家的娃?”
佝偻的守墓人王大爷从老槐树后转出来,他肩上扛着把锈迹斑斑的铁锨,粗布褂子上沾着新鲜的红土,土粒里混着几根灰白的毛发。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林渊的手腕,指腹的老茧磨得人发疼,指甲缝里嵌着的黑泥蹭在他手背上,浑浊的眼珠映着天边血月,瞳孔里跳动的红光像两簇鬼火:“月红眼开,活物莫来,你身上这股子槐木味......”
“王大爷,我是林渊。”林渊试图抽回手,手腕被攥得生疼,“我爹的事,您知道些什么?”
老人突然哆嗦起来,铁锨当啷落地,在青石板上砸出个浅坑,坑里立刻渗出些黏糊糊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槐树叶。他喉结剧烈滚动,像有东西卡在嗓子眼里:“槐木味招东西啊!十年前你爹进村时,身上也带着这味儿......”话未说完,远处祠堂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像有人踩碎了凝固的暗红,紧接着是一阵沉闷的拖拽声,仿佛有重物在青石板上摩擦,拖痕里滴落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油光,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王大爷面如死灰,扑通跪在地上磕头,额头撞得青石板咚咚响,很快渗出血珠,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土壤吸干,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点:“来了来了!槐棺醒了!它们闻着味儿找来了!”
空宅异兆
祖屋木门在推搡时发出濒死者般的呻吟,门轴处积着的蛛网簌簌掉落,粘在林渊手背上,丝线上挂着的灰白色虫尸凉得像冰块。门楣上挂着的褪色春联只剩”奠”字的残片,纸边卷曲发黑,像是被烟火熏过。
他摸出手机照亮,屏幕光线下,积灰的神龛上,父亲的遗像歪斜着,玻璃框上的指痕新鲜得像是昨夜刚按上去的,指纹缝隙里还嵌着点暗红的粉末,凑近看竟在缓慢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搬运泥沙。神龛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早已熄灭的香,香灰结成了块,轻轻一碰就散成粉末,里面混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黑色线绳。
“爸?”他试探着喊了声,回音在空旷的堂屋打转,撞在四面墙上反弹回来,变得尖细如女人的啜泣。
堂屋的八仙桌腿已经腐朽,桌角缺了一块,露出的木茬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碎屑。墙角堆着几个麻袋,麻袋口露出些干枯的植物根茎,形状像极了扭曲的手指,散发出陈腐的霉味。地面的青砖凹凸不平,缝隙里长出的苔藓是诡异的青黑色,踩上去湿滑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