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签下生死状
“晚晚，这个字，你得签。”
一份文件被我妈王美娟推到面前，指尖点着的标题刺眼——《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表》。
客厅的灯光白得惨淡，照得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冷酷。我爸林建国坐在旁边，低头刷着手机，仿佛眼前不是在决定他一个女儿的命运，而是在处理一份无关紧要的报表。
就在三个小时前，我们接到电话，说我那宝贝妹妹林薇薇和她的富二代男友开车出去玩，发生了严重车祸。男友轻伤，薇薇重伤昏迷，急需天价手术费，而且……可能需要心脏移植。
家里瞬间天塌地陷。
我妈哭得晕过去两次，我爸一夜之间白了头。
而现在，他们找到了解决之道——我。
“妈，这是……”我嗓子发干，手指冰凉。
“薇薇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我妈打断我，语气是一种过度悲伤后的平静，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泪意，只有精明的算计，“医生说了，就算手术成功，后续恢复，还有心脏源……都是钱堆出来的。咱们家的情况，撑不住。”
她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样扎在我身上：“你单位给你买的那份商业意外险，保额三百万。如果你……如果你出了意外，这钱就能救薇薇的命。还有这个，”
她的指甲在“器官捐献”几个字上重重一划。
“签了这个，真到了那一步，你的心脏……也能给薇薇。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是你做姐姐的，最后能为这个家做的贡献。”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听说过父母偏心，但没听说过能偏心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骇人听闻。
为了救妹妹，他们计划着让我去死？还计划得如此周全，连我的器官归属都安排好了？
我猛地看向我爸。
他终于抬起头，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得像在念悼词：“晚晚，爸爸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薇薇是你亲妹妹，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你是姐姐，一向懂事，关键时刻……要顾全大局。”
“大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大局就是让我去死，换她活？”
“你怎么说话呢！”我妈瞬间变脸，声音尖利起来，“谁让你去死了？这只是以防万一！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你的死能更有价值！能救你妹妹！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一个“万一”！好一个“更有价值”！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寒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看着他们，像在看两个陌生人。
在我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我一直知道他们偏心。好吃的、好玩的、新衣服，永远是薇薇优先。我的生日可以被忘记，但薇薇的生日必须大操大办。我考上大学要靠助学贷款，薇薇成绩差只能上三本，家里却毫不犹豫地掏钱给她买学历。
我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我是姐姐，要让着妹妹。爸妈可能只是更心疼弱小的孩子。
可我从未想过，这份偏心，最终会要我的命。
在我妈的逼视和我爸沉默的纵容下，我的手抖得厉害。我知道我不能签，这简直是一份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可是，不签呢？
以我妈的性格，她会有无数种方法逼我就范。一哭二闹三上吊，骂我冷血自私，不顾妹妹死活。这个家，我早已待不下去，可我羽翼未丰，又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