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凌家庄园雕花铁门外时,凌薇正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栀子花香与名贵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她身上廉价洗衣液的味道格格不入。
“妹妹终于回来了!”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凌莲快步迎上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伸手想帮凌薇提行李箱。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涂着淡淡的裸粉色指甲油,与凌薇粗糙虎口处的薄茧形成鲜明对比。
凌薇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自己拎起那个半旧的行李箱:“谢谢,不用。”
客厅里,凌父凌振雄坐在真皮沙发上看财经报纸,凌薇对着他喊了声“父亲好。”凌振雄头也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
凌母苏婉穿着定制旗袍,手里捏着珍珠手链,眼神在凌薇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客气得像对待陌生人:“路上累了吧?张妈已经收拾好房间了,先上去休息。”
楼梯拐角处,一个穿着潮牌卫衣的年轻男人靠在栏杆上,是凌家独子凌昊。他上下打量着凌薇,眉头皱得很紧,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总算回来了,以后别再让爸妈操心这种事。”
凌薇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从被通知“你是凌家亲生女儿”到坐上返程的车,她只用了三个小时收拾行李——不是不震惊,只是十六年在孤儿院和 foster home 摸爬滚打的日子,早让她学会了把情绪藏在冷静的外壳下。她很清楚,这个迟到了十六年的“家”,从来不是为她准备的。
当晚的接风家宴上,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精致的餐具上,凌莲坐在凌母身边,殷勤地给每个人布菜。“妹妹,尝尝这个鳕鱼,张妈做这个最拿手了。”她舀了一勺鳕鱼羹,正要往凌薇碗里送,手却“不小心”一抖,温热的汤水全洒在了凌薇的旧T恤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凌莲立刻拿出纸巾,一脸慌乱地想帮凌薇擦拭,声音里满是愧疚,“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妹妹你没烫到吧?”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凌母皱了皱眉,凌昊啧了一声,凌父放下筷子,语气平淡:“去楼上换件衣服吧,让张妈找件莲儿的旧衣服给你。”
就在这时,凌薇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晰又陌生的声音,和凌莲的声线一模一样,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土包子!穿件地摊货还敢坐在这里吃饭?弄脏了正好,省得看着碍眼!”
凌薇猛地一怔,下意识看向凌莲——她还在低着头“道歉”,脸上满是“自责”,嘴唇根本没动。是幻听?
可那道声音还在继续:“等会儿让她穿我的旧衣服,肯定更显土气,爸妈和哥哥一看就会更疼我。还好没把真丝裙子拿给她,那种便宜货配不上我的衣服。”
清晰的恶意像针一样扎进凌薇的耳朵,她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幻听,是凌莲的心里话!
强烈的屈辱感和震惊感交织在一起,凌薇的指尖微微收紧,却没有像凌莲期待的那样露出窘迫或愤怒的表情。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凌莲,声音没有起伏:“没关系,我自己上去换就好。”
转身离开餐厅时,她能清晰地听到背后凌莲的心声还在继续:“装什么镇定?肯定心里都快气死了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