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暖手袋里的星星》
初冬的夜总来得急,像被谁猛地拉上了墨色窗帘。你缩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鼻尖蹭到冰凉的被角时轻轻“唔”了一声,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我刚把暖手袋灌满热水,绒布套上的小兔子图案被热气熏得微微发亮,递过去的瞬间,你立刻像只找到胡萝卜的小松鼠,把它紧紧抱在怀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兔子的长耳朵,睫毛上还沾着没褪尽的困意。
“今天加班到好晚呀,”你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被夜风冻出来的鼻音,尾音轻轻翘着,“路上的风都在欺负我,卷着沙子往眼睛里钻。”
我坐在床边替你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碰到你露在外面的脚踝,凉得像块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鹅卵石,带着夜的清冽。“那我们让暖手袋当保镖好不好?”我把你的手包进我的掌心,指腹碾过你手背上微凉的皮肤,看着暖手袋鼓鼓囊囊的样子,故意压低声音:“你看它肚子里藏着好多星星呢,是我下午特意去天台摘的,趁你不在的时候,爬梯子够了好久才装满。”
你“噗嗤”笑出声,眼睛弯成两弯月牙,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细碎的光。“骗人,星星怎么会在暖手袋里,”可指尖还是轻轻戳了戳鼓起的绒布,力道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要是真有星星,早就被烫化啦。”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窗外踮脚走路。你抱着暖手袋往我这边挪了挪,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额头抵着我的胳膊,发丝蹭过我的袖口,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我以为你要睡着了,忽然你又睁开眼,睫毛在暖黄的台灯下投出浅浅的影子,像蝴蝶停在了花瓣上。
“其实我今天在公司楼下看到卖糖画的老爷爷了,”你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他转的转盘上有小兔子,耳朵长长的,我好想转一个,可是当时离打卡只剩五分钟了……”
我想起你早上出门时蹦蹦跳跳的样子,当时你还举着豆浆杯说“今天一定准时下班,谁留我加班我跟谁急”,结果傍晚收到你消息说“临时开会,要晚两小时”。伸手揉了揉你的头发,指腹陷进柔软的发间:“明天我们早起半小时,去等老爷爷出摊好不好?让他给你做个最大的兔子,耳朵要像你扎的高马尾那么翘,还要在兔子手里画根胡萝卜,比兔子本身还大。”
你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小灯笼,可很快又耷拉下来,嘴角抿成浅浅的弧:“可是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吧,老爷爷那么大年纪,说不定就不来了。”暖手袋的热气透过布料渗出来,在你手背上印出淡淡的暖,像层薄纱。我拿起你的手贴在脸颊上,感受着那点温度慢慢漫到心里,熨帖了白天积累的疲惫:“那我们就带着伞去等,要是他没来,我就给你画一个。虽然我画的兔子可能有点像小熊,脸圆圆的,但保证给它安上长耳朵,比任何糖画都长。”
你笑着往被子里缩了缩,把暖手袋抱得更紧了,肩膀都拱了起来:“那我要在兔子肚子上画颗星星,就像这个暖手袋里的一样,亮晶晶的。”话音刚落,眼皮就开始打架,像挂了铅块似的往下沉,最后几个字说得含含糊糊,尾音都融进了呼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