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朔风咽血，一诺托孤
大靖景和三年，秋。
雁门关外的风裹着砂砾，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萧策脸上时，他刚从尸山血海里拽出半面染血的玄铁令牌。令牌上“林”字的纹路被血浸得发黑，边角还挂着半缕断裂的红绸——那是林靖远去年生辰，他亲手系上的。
“将军！找到林将军的女儿了！”
亲卫的吼声穿透厮杀后的死寂，萧策猛地回头，看见两个兵卒护着个小小的身影，从烧毁的粮台后走出来。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布裙，脸上沾着灰，却睁着双极亮的眼睛，像极了林靖远年轻时看他的模样。
“你是……微婉？”萧策蹲下身，声音竟有些发颤。他记得这孩子，去年林靖远把她从江南接来军营，还抱着她跟他炫耀：“阿策你看，我家婉儿，以后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林微婉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布偶——那是个缝补过的兔子，耳朵缺了一角，是林靖远用军中粗布做的。她盯着萧策胸前的虎头令牌，忽然小声问：“你是萧叔叔吗？爹爹说，要是他不回来，就让我找你。”
萧策的心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喉间发紧。他想起三日前，林靖远带着三百死士断后，临行前拍着他的肩说：“阿策，我林靖远这辈子没求过人，就求你一件事——若我出事，婉儿就托给你了。战友之子，当如吾儿，这话我信你。”
那时他还笑骂林靖远乌鸦嘴，说等打完这仗，要去江南喝他的喜酒。可现在，喜酒没喝到，却要兑现这句沉甸甸的承诺。
“对，我是萧叔叔。”萧策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掉她脸上的灰，“婉儿别怕，以后叔叔带你回家，跟叔叔一起住，好不好？”
林微婉眨了眨眼，大滴的眼泪砸在萧策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她没哭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萧策的衣角——那是她在这乱世里，找到的第一个依靠。
三日后，萧策带着林靖远的遗体和林微婉，踏上了回京城的路。马车里，林微婉抱着那个布偶兔子，靠在萧策身边，小声问：“萧叔叔，爹爹还会回来吗？”
萧策沉默了片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却坚定：“会的。等婉儿长大了，爹爹就会在天上看着婉儿，看着婉儿好好的。”
他知道这话是骗她的，可他只能这么说。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枯树，在心里对林靖远说：靖远，你放心，婉儿我定会护好，待她如亲生女儿，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第二章 京华初定，稚女承欢
京城萧府，又称“镇国将军府”，是太宗皇帝亲赐的府邸，红墙黛瓦，气势恢宏。可当萧策带着林微婉走进府门时，府里的人却没多少拘谨——萧策常年在边关，府里的下人大多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性子都透着股爽朗。
“将军回来了！”
管家福伯是跟着萧策父亲的老人，看见萧策，眼眶先红了，刚要行礼，就看见他身边的林微婉，愣了一下。
萧策把林微婉往前带了带，对福伯说：“这是林靖远将军的女儿，微婉。以后她就住府里，你们都要像待我一样待她，不许有半分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