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怜悯,收了薛姐姐为义女,从此薛姐姐成了麗阳公主。
只是薛姐姐并不高兴,我看得出来。
她说圣上有意求和。
我想大概是因为皇帝老了吧,肯定不是因为他怜惜百姓了,也不是因为他怜惜士兵了。
5
十五岁那年除夕,战事暂缓,二哥回来了。
二哥壮了很多,但是一如既往地黑。
我们围坐在一起,难得大哥起了头说我是大姑娘了,可以喝些酒了。
于是三哥温了三壶桃花酿要我们一起喝,我和大哥二哥都不胜酒力,很快喝得有些醉了。
大哥白衣衬着微醺的脸,笑着说清清长大了。
二哥接话:“对,该找个好人家了。”
我摇头说我不要嫁人。
二哥不听我的话继续说:“薛将军就很不错!我们可以亲上加亲!”
他指的是薛小将军,现在是薛将军了。
大哥摇头,“年纪太大。”
二哥接着说:“才二十五,明明和大哥一样大!”
大哥继续摇头,“太黑。”
……
他们越说我头越大。
我晕乎乎地靠在三哥肩膀上,发现他似乎在这一瞬间不太像我三哥。
他好像另一个人,一个清醒地像在我们玉家喝酒的旁观者一样。
其实我一直知道三哥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一个。很多时候大哥和二哥的言行目的我都能猜出大半,唯有三哥的我大部分时间猜不出。
我抬头的时候忽然对上了三哥清明复杂的目光,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分辨就沉沉地睡去了。
6
次年,三哥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而我也一如既往地做着刺绣,我现在绣活做得更好了,哥哥们的汗巾和腰带都是我做的。
我还给三伯绣了一个松鹤延年的屏风,又给三伯娘绣了两套冬衣。
前两日还给三伯的几个儿子女儿都送了自己做的香囊和帕子。
这样恩情应该还掉了很多吧?
那天绣累了,我在桃花树下小憩,朦胧中感觉脸上有轻柔的触感。
我睁开眼看到小哥站在我面前,手中捻着一瓣桃花,说我脸上落了花瓣。
我问:“三哥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没有回答我,只说北疆要公主和亲。陛下的小公主现在不足十五,只有一个人合适。
麗阳公主。
晚上薛姐姐到了我家。
她似乎哭过,眼睛红得厉害。
她说:“清清,我该怎么办?”
她又自己回答:“我是薛家人,这是我的命。”
她说:“薛家人注定是要战死在北疆的。”
这像是一句诅咒,我让她不要说了。
这时二哥走了出来。
薛姐姐看到二哥,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那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淹没了所有。
我没有听到他们说了神,但是我知道,他们把本该一辈子说的话都说完了。
7
五月,麗阳公主和亲,薛将军要将他唯一的亲妹妹送给以前的仇敌了。
二哥执意随和亲队伍同行。
我骑着马去送行。
薛姐姐坐在繁复精致的一顶轿子里,像礼物一样被包装好,要送给别人了。
我从怀里拿出给她连夜绣好的腕带,轻轻系在她的右手。
“会再见到吗?”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