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该立刻离开，脚却灌了铅。
心底竟还残存着一丝可笑至极的希望，希望她能回头看我一眼。
而就在那一刻，她猛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她开口，声音带着颤，却异常清晰：
「江野，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吧？」
这句话，让我确认，她也重生了。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我有什么资格看你的笑话？」
她看着我苍白的脸，像是终于确认：「别装了，你也回来了，对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还想像上辈子那样，用你的钱，你的好，再来拯救我一次？」
「江野，我告诉你，我受够了。」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冲出眼眶：
「上辈子如果不是你拿金钱道德绑架我，我怎么会选你？你对我好？不就是因为你有钱吗？你用钱把我捆在身边，让我欠你越来越多，多到我除了嫁给你根本没得选，这难道不是道德绑架吗？」
巨大的荒谬感淹没我。
道德绑架？
我倾尽一生的爱意和付出，在她眼里，竟只是不堪的算计和胁迫？
我看着她激动扭曲的脸，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充满悲凉和自嘲。
「林锦妍，你摸良心说，我什么时候用钱逼过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必须用自己来偿还？」
「我绞尽脑汁维护你那点自尊，就怕你不舒服。」
「就连婚后我给你的一切，在我认知里，都是一个丈夫爱妻子的本能，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给你。」
我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带着压抑三十年的委屈愤怒：「你说我道德绑架？那你呢？你选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能给你再也不用为钱发愁的生活吗？」
「你赌鬼爸的巨债，谁偷偷还的？你吸血鬼妈和弟弟，谁出钱安置的？谁让他们住大房子，上好学校，安排清闲工作？你们全家都仰仗我过上好日子，享受了我带来的所有红利，这些，难道不是你默许甚至期望的吗？」
「现在，你却来说我道德绑架你？」
被我连珠炮似的质问击中，林锦妍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
她眼神闪烁，似乎被话语中赤裸的现实刺得无处遁形。
僵持几秒，她像是撕下所有伪装，彻底豁出去。
「对，你是给了我家很多钱，我们是沾了你的光，那又怎么样？」
「那我也在你身上耽误一辈子了，江野，你听清楚，前世除了钱，你什么都没给过我。」
「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没真正开心过，你给我的物质只是冰冷的东西，我不稀罕。」
「你的爱让我窒息，你的每次触碰都让我恶心。」
「我心里爱的从来只有陆泽宇，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这辈子我鼓起勇气追求真爱，我有什么错？我凭什么还要再跟你这个我不爱的人捆绑一生？」
虽然早猜到真相，但亲耳听到她将这些残忍的话砸向我，心口还是痛到麻木，像被人生生剜走一块。
原来，我视为生命全部意义的爱情婚姻，在她眼里，只是一场长达三十年令人作呕的折磨。
她享受了我提供的所有物质便利，却从心底鄙夷着给予这一切的我。
我所有的付出、爱意、珍惜，在她看来，一文不值，甚至是负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