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谢谢张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林薇起身，微微鞠躬，动作流畅而专业。
走出那间充满压迫感的办公室，轻轻带上门，林薇才允许自己真正松一口气。后背早已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贴在昂贵的西装料子上，一片冰凉。成功了。她终于在这家顶级的投资机构站稳了第一步。巨大的喜悦和虚脱感同时涌上心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快速滑到一个名为“精致生活规划”的加密相册。输入密码，里面一张张精心收藏的图片跃入眼帘：爱马仕Birkin包的细节图，香奈儿限量款外套的秀场照，某热门联名球鞋的抢购攻略，外滩某顶级酒店高空酒吧的夜景，还有人均四位数的黑珍珠餐厅美食照片……这些，都是她为自己规划的、转正后“配得上”这份工作和这个圈子的生活样板。她需要这些，不仅仅是满足潜藏的虚荣心，更是她认为能在这个精英环绕的环境里立足的“敲门砖”和“信用背书”。她清晰地记得，实习时有一次午休，同事们 casually 地聊起即将到来的阿尔卑斯山滑雪季，讨论着哪个雪场的酒店更私密，哪个品牌的雪具更专业，她只能在一旁勉强笑着，插不上一句话，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像细密的针尖，扎得她坐立难安。
然而，理想的蓝图越华丽，现实的底色就越发苍白。为了置办今天这身能撑场面的“战袍”，她几乎掏空了工作半年多省吃俭用才存下的、本就所剩无几的积蓄。喜悦退潮后，冰冷的现实浮出水面：下个季度的房租马上就要交了，这笔钱还没有着落；信用卡账单上那个不小的数字，最低还款日也日益临近；还有，转正后，意味着要更多地融入团队，那些不可避免的、维系关系的社交活动——周末的brunch、同事的生日派对、项目成功后的庆祝聚餐——哪一样不需要真金白银的投入？这些开销，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刚刚获得的喜悦都打了个折扣。
晚上回到位于浦东边缘的合租出租屋，已是华灯初上。室友李曼正窝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着外卖麻辣烫，一边追着热闹的综艺节目。李曼是个自由插画师，收入时好时坏，像忽晴忽阴的天气，但她身上总有种随性自在、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的松弛感，这与林薇时刻紧绷、追求“标配”人生的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薇薇，回来啦！怎么样怎么样？转正述职顺利吗？”李曼听到开门声，叼着筷子转过头，含糊不清地问，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关切。
“嗯，过了。”林薇尽力让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但眼底那份如释重负的喜悦和隐隐的骄傲，还是泄露了出来。她踢掉磨脚的高跟鞋，感觉像卸下了沉重的铠甲。
“太棒了！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行！”李曼欢呼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比她自己接了单大项目还兴奋，“必须庆祝一下！我听说新天地那边新开了家speakeasy酒吧，格调特别棒，我们……”
“下次吧，曼曼，”林薇打断她的话，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疲惫，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折腾了一天，有点累，想早点洗个澡休息了。”她无法告诉李曼，不是不想庆祝，而是她连一杯招牌鸡尾酒的钱都需要反复权衡。那种囊中羞涩的窘迫，在她刚刚获得“精英”身份认可的此刻，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