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比心魔更深沉的痛苦，从他眼中流露出来。
原来，他不是对我没有感觉。
他只是……在愧疚。
愧疚这具身体的原主因他而死。愧疚他最终，也没能救回真正的我。
只是让我，以这样一种尴尬的方式，“寄生”在了别人的身体里。
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本册子。“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我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墨尘渊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算是默认。
“为什么？”
我问。
“为什么要救我？”
上一世，我们是对手，是敌人，是恨不得在论剑台-上将对方斩于剑下的存在。
他有什么理由，要费尽心机复活一个死对头？
墨尘渊终于睁开了眼，眸光晦暗。
“因为，你该活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三百年前，天元宗献祭神女，求天道赐下神剑，我便觉得有异。”
“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我潜入天元宗调查，却晚了一步。”
“赶到时，你已被炼成剑魂，神识即将溃散。”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我能听出那平淡之下，压抑着的滔天巨浪。
“我截下了你一缕残魂。”
“为了温养你的残魂，我寻遍天下，找到了拥有凤凰胆的她。”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这具身体的原主。
“她是个孤儿，身世可怜，却天性善良。”
“我告诉她，我需要凤凰胆救我的……挚爱。”挚爱？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他。
墨尘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他避开了我的视线。
“她答应了。”
“她说，能用自己的命换一条命，很值得。”
“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死后，能葬在剑峰，看着我。”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是为了原主。
一个善良到有点傻的姑娘。
“可计划出了差错。”墨尘渊的声音愈发低沉，“天元宗的人发现了我的踪迹，暗中追杀于我。”
“为了引开他们，她……她自己捏碎了凤凰胆，将所有气息引到自己身上，坠崖而亡。”
“而我，只能带着你这缕残魂，和她的身体，逃回苍蓝宗。”
“我没想到，你的残魂，会与她的身体融合。”
“更没想到，你会醒来。”
一切都说通了。
为什么墨尘渊会从山下“捡”回一个废柴小师妹。
为什么这个小师妹会住在与世隔绝的剑峰。
为什么他对我如此冷漠，却又在我闯过问心路后，同意我进入剑峰。
他不是冷漠。
他是在逃避。
逃避这张脸，这具身体，这个让他背负了沉重愧疚的“沈知微”。我沉默了许久，才消化完这巨大的信息量。
“所以，你被心魔入侵，也是因为她？”墨尘渊没有否认。
“捏碎凤凰胆，神魂俱灭，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是我害了她。”
这份愧疚，成了他最大的心魔。
每当他修为精进，试图冲击更高境界时，心魔便会趁虚而入。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情复杂。
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