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堂掀桌
葬礼上，我妈哭着对我说：“晚晴，你是姐姐，以后弟弟就靠你了。”
前世，我就是被这句话绑架了一生，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再睁眼，我回到父亲葬礼当天。
看着妈妈和弟弟期待的眼神，我笑了。
这一次，我直接掀翻了父亲的灵台。
灵堂里那股子廉价的香烛味儿混着潮湿的霉味，呛得我脑仁疼。黑白照片里我爸耷拉着眼皮，跟生前一样，对眼前这烂摊子眼不见为净。耳朵边是我妈那抑扬顿挫的干嚎，台词我都背下来了——“老林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留下我们娘仨可怎么活啊……”
娘仨？我心底冷笑。她眼里只有那个窝在角落沙发上刷短视频的宝贝儿子，我的好弟弟，林耀祖。手机游戏的外放音效叮叮当当，跟他妈哭丧的声音二重奏似的。
前世，就是在这个灵堂，我妈眼泪鼻涕糊了我一身，攥着我的手说：“晚晴啊，你是姐姐，以后这个家，你弟，就全靠你了啊！”
我当时傻啊，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重重点头，把这话当成了紧箍咒，一套就是十年。累得像条狗，工资一分不少全填了林耀祖那个无底洞，上大学、买房子、娶媳妇、甚至他儿子生病的钱，全是我出的。我自己呢？三十三岁，猝死在加班的后半夜，连瓶像样的眼霜都没舍得买过。
再睁眼，又回到了这让人作呕的香烛味儿里。我妈的哭嚎，林耀祖手机里的“First Blood”，一丝不差。
“……晚晴啊，”我妈哭得快断气似的，终于把话引到了正题，她转过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得我生疼，泪眼婆娑，“你爸走了，妈就剩你了……你是姐姐，以后……以后你弟弟，可就全靠你……”
来了。
我看着她那张被眼泪泡肿的脸，看着沙发上那个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的二十二岁巨婴。心里那股憋了十年的火，腾地一下就烧穿了天灵盖。
全靠我？
我慢慢抽回自己的胳膊，在我妈错愕的目光中，走到灵堂正中间那个摆着供品、烧着香的桌子前。
“姐，你干嘛？”林耀祖终于舍得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嘟囔了一句。
我没理他，目光扫过我爸的遗像，扫过我妈惊疑不定的脸，扫过角落里几个探头探脑的远房亲戚。
然后，我笑了。
“靠我？”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灵堂里，格外清晰，“我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打工妹，拿什么靠？”
我妈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我猛地抬脚，朝着那条晃晃悠悠的灵台桌腿，狠狠踹了过去！
“哐当——哗啦——！”
桌子翻了。香炉、供果、我爸的遗像……稀里哗啦摔了一地。蜡烛滚到一边，点燃了散落的纸钱，火苗噌地窜起一小股。
“啊——！”我妈发出一声尖叫。
林耀祖也跳了起来，手机都吓掉了：“林晚晴！你疯了！”
灵堂里瞬间炸了锅。亲戚们围上来，七嘴八舌。
“晚晴！你这是干什么！”
“造孽啊！对你爸不敬啊！”
我站在一片狼藉中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迎上我妈那双因为震惊和愤怒而瞪得溜圆的眼睛。
“都听着！”我拔高声音，压过那些嘈杂，“林耀祖，二十二岁，四肢健全，智商正常！他不是三岁小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