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都被这个绝妙的想法说服了:“她签协议,她拿钱走人,永远不出现在孩子面前!孩子只会叫你妈妈,只会认我们这个家!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薇薇,这样我们就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的家还是完整的,和以前一样!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
“和以前一样?”我慢慢重复着这几个字,视线落在墙壁上我们的婚纱照上。照片里他看我的眼神,曾经让我深信不疑地以为那就是永远。
“对!和以前一样!我发誓!”他急切地保证着,甚至试图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女孩的腹部,她受惊似的往后缩了缩,护得更紧。
“几个月了?”我问,声音平稳得不可思议。
女孩愣了一下,怯生生地抬头,又迅速低下,小声回答:“…七,七个多月了。”
七个月。
只比我们的婚姻短一点点。
原来在我精心准备结婚纪念日晚餐时,在他出差给我带回当地特产时,在我们相拥着计划未来要孩子时,另一个生命早已在他和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孕育。
我忽然笑了起来。
嘴角一点点向上弯起,脸颊的肌肉却僵硬得不听使唤。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快得近乎诡异,每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玻璃渣:
“好啊。”
沈皓猛地抬头,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要灼伤人:“薇薇!你答应了?你真的…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我最爱…”
我打断他,笑容甜腻,眼底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原:“嗯,我养。让她生下来。”
沈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激动得手足无措,他想去搂抱那个女孩以示安抚,又瞬间觉得不妥,转而狂喜地搓着手,在我面前来回踱步:“太好了!太好了!薇薇,谢谢你!你太伟大了!我…我这就去拟协议,让她签字,绝对具有法律效力!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他几乎是飞奔着冲向二楼书房,脚步因为激动而有些虚浮,仿佛慢一秒我就会反悔。
客厅里再次只剩下我和那个女孩。
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女孩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弱蚊蝇:“…谢谢姐。”
我没看她,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的钻戒上。七年了,戒圈内侧已经磨出细微的划痕,像我的心。我慢慢地将戒指褪了下来,冰凉的铂金圈躺在掌心,沉甸甸地坠着。
过了一会儿,沈皓拿着一份匆匆打印好的文件下来,塞到女孩手里,语气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急于求成的命令:“快,签了它!按手印!快点儿!”
女孩顺从地签下名字,又在他的催促下按下红印泥,在名字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指印。
沈皓把那张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纸献宝似的递到我面前,上面写着女方自愿放弃孩子抚养权、探视权等一切权利的字样。我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看着。
他讪讪地收回手,紧紧攥着那份协议,像是攥住了通往幸福未来的门票:“薇薇,你放心,一切有我。以后我们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