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24年的窒息
城市的霓虹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切割着出租屋内的昏暗，像一道道冰冷的彩色栅栏，落在纪诗诗
脸上。她却觉得，这光一点也照不进心里，反而衬得屋内更加压抑晦暗。
三十三岁的空间，似乎也被失业的焦虑挤压得越发狭小。空气中弥漫着泡面调味料浓重却廉价的咸香，桌上那碗面吃了一半，已然凉透，油汤凝结。笔记本电脑屏幕是这昏暗中最刺眼的光源，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封邮件，最新的一封，也是今日的第八封拒信。屏幕右下角不断有微小窗口弹出，是银行的催缴短信和房东提醒月末交租的信息，字字冰冷，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神经。
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仿佛空气都带着重量，压在心口。纪诗诗
向后瘫倒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将那些令人窒息的信息隔绝在外，但它们早已刻进脑海。未来像窗外被高楼切割后残余的一小片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出路。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沉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开始翻找床底那个积满灰尘的旧纸箱。或许里面还有些什么能暂时换点钱的东西，几本旧书，或是早已不用的旧手机。
箱子里多是些泛黄的课本和杂物。手指在杂乱中摸索，忽然触到一个冰凉的铁盒边角。她将它拖了出来，打开盒盖，一股陈旧的纸张气息扑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初中毕业合照。照片上的少女们挤在一起，笑容青涩而明亮。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模糊的脸孔，最终定格在角落里的自己，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怯懦和对未来的茫然，与现在镜中这个疲惫不堪的女人判若两人。
照片下面，静静躺着一张折叠的纸。
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纸面，心莫名一颤。她缓缓将其展开。即便在昏暗光线下，那页纸也透着一股岁月的昏黄，边角磨损严重，上面“广播电视技工学校录取通知书”的字样，却依然清晰得像一道旧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如果当时选择了另一条路呢？这个纠缠了她十几年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如果那时不顾一切去读了高中，之后考上大学，人生会不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会不会此刻就不用在这狭小的出租屋里，对着无数拒信和催款通知，绝望得透不过气？
无数个如果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悔恨之网，将她牢牢缚紧，几乎喘不过气。那薄薄的一页纸，此刻重得让她几乎拿不住。
极致的疲惫感如潮水般灭顶而来，混合着无处宣泄的焦虑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模糊，指尖还无意识地紧攥着那张承载了她所有遗憾与失败的纸页。
窗外城市的喧嚣似乎渐渐远去，世界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
她在冰冷的绝望中，沉沉睡去。
2 重回2008年
叮！叮！叮！尖锐刺耳的铃声毫无预兆地打破这份宁静。
纪诗诗猛地惊醒，额头差点撞上前方木制课桌的边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纪诗诗 昏昏沉沉地抬头，茫然四顾。
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在身边快速流动，像一股欢腾的溪流。讲台上，数学老师合上教案，最后一句放学随着嘈杂声飘散，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