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张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晚晚,我们别闹了,好不好?你先去把小磊弄出来,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凑钱,我爸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模式,和稀泥,息事宁人。
“我没闹。”我说,“至于张磊,他二十五岁了,是个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警察只是带他去做笔录,只要他没犯大事,关不了多久。”
“林晚!”张伟的声音陡然拔高,“你非要这么绝情吗?小磊是我唯一的弟弟,我爸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小磊再出事?”
“那谁又来管我弟弟的死活?”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句话说完,我和他都愣住了。
电话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弟弟林安,是我心里最柔软也最坚硬的角落。这些年,我从不在张伟面前提起我的家人,他只知道我父母早亡,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弟弟需要照顾。
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弟弟得了什么病,也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要去看看他。
或许在他看来,那只是我用来搪塞他,不让他见我娘家人的一个借口。
“你……你弟弟怎么了?”张伟的声音有些迟疑。
“没什么。”我瞬间恢复了冷静,“张伟,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因为我不肯拿钱救你爸,也不是因为我报警抓了你弟弟。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张伟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我只知道我爸快死了,我老婆却拿着我的钱见死不救!林晚,你告诉我,你到底把钱弄到哪里去了?那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三百万!不是三万块!”
“你想知道?”我反问。
“对!我想知道!”
“好,”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现在来我这里,我给你看样东西。看完之后,我们就谈谈离婚的事。”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我将保险箱里的所有文件夹都拿了出来,在客厅的茶几上摊开。
一份份银行流水,一张张捐款凭证,还有一张张受助孩子的资料和感谢信。
做完这一切,我走进卧室,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然后,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张伟的到来。
他将是我这场复仇大戏里,第一个,也是最痛苦的观众。
半个小时后,门锁转动,张伟回来了。
他看起来比在医院时更加憔M悴,眼球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摊开的那些文件,脚步顿住了。
“这是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你不是想知道钱去哪儿了吗?”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都在这里了。”
他迟疑地走过去,拿起最上面的一份银行流水。
那是他第一个月的工资卡流水,收入三万,支出两万七,余额三千。
他又拿起旁边的一份捐款凭证,上面的金额,正好是两万七千元。收款方,是“星光计划”助学基金。
他愣住了,又拿起第二份,第三份……
他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白。
茶几上,是他三年的血汗,也是我三年的隐忍。每一笔收入,都对应着一笔支出。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