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时
第一章 红烛冷
腊月廿八，北风卷着碎雪，撞在青灰色的院墙上，发出呜咽似的声响。苏晚坐在铺满大红绸缎的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穿着喜服的自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缠枝莲纹样——这是母亲生前为她绣的嫁妆，如今却要陪她嫁入顾家，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顾晏辞。
“小姐，时辰快到了。”丫鬟春桃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将一支赤金点翠的凤钗插入苏晚的发髻，“顾家那边……真的连迎亲队伍都没派吗？”
苏晚垂眸，看着镜中映出的红烛，火苗明明灭灭，却暖不透这满室的清冷。她轻轻“嗯”了一声：“顾老爷子病重，他要守在病床前，情理之中。”
可只有苏晚自己知道，这不过是顾家的说辞。三天前，她在巷口亲眼看见顾晏辞陪着一位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去买桂花糕，他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她从未奢求过的温度。
这场婚事，本就是苏家为了周转资金，强行与顾家定下的契约。顾老爷子需要苏家的药材铺支撑，苏家需要顾家的银钱渡过难关，而她苏晚，不过是这场交易里最无关紧要的筹码。
拜堂仪式简单得近乎潦草，只有几个近亲在场。苏晚低着头，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到身前男人的玄色锦袍下摆，绣着精致的墨竹纹样，和她想象中一样，清冷而疏离。
送入洞房后，顾晏辞没有揭她的盖头，只是站在桌边，倒了一杯酒，声音平静无波：“苏小姐，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老爷子病好后，我会禀明情况，与你和离。在此之前，你我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红盖头的边缘被苏晚攥得发皱，她强忍着喉咙里的涩意，轻声问：“那位沈小姐，是你的心上人吧？”
顾晏辞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没有否认：“是。等我处理好顾家的事，便会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
那晚，顾晏辞宿在了外间的书房。苏晚独自坐在婚床上，直到红烛燃尽，天光微亮，才缓缓褪去喜服，将那支凤钗小心翼翼地放入妆盒最底层。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她要在这座深宅大院里，守着一场没有温度的婚姻，直到他如愿以偿，将她扫地出门。
第二章 药香寒
婚后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顾晏辞很少回府，即便回来，也只是在书房待着，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苏晚恪守着主母的职责，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却从不主动过问他的事。
顾老爷子的病情时好时坏，苏晚借着苏家药材铺的资源，亲自为老爷子调配汤药。她本就懂些医术，是母亲生前教的，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天，她正在药房煎药，顾晏辞突然走了进来。药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香。他看着她熟练地搅动药勺，眉头微蹙：“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不必你亲自动手。”
苏晚没有抬头，声音淡淡的：“老爷子的病情特殊，我亲自来，放心些。”
顾晏辞沉默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月例，不够再跟管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