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送饭的小太监准时出现,依旧沉默寡言。赵珩佯装无意地将那碟“特制”酥饼推到对方面前,语气温和:“小公公每日辛苦,这点心是家乡风味,若不嫌弃,尝尝看?”
小太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眼神怯懦:“殿下折煞奴才了!奴才卑贱之身,岂敢……”
“无妨,”赵珩笑容和煦,强行将酥饼塞进他手里,“不过是寻常吃食。对了,午后五皇兄派人送了点心,味道甚好,劳你方便时,代我向五皇兄的人道声谢。”
小太监捏着酥饼,见赵珩态度诚恳,不似作伪,这才迟疑着点头:“奴才……奴才记下了。”
赵珩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酥饼揣进怀里离开,眼神渐冷。他算准了,这小太监回去,多半会与相熟之人分食,而五皇子派来探风的人,极有可能就在附近。这加了料的酥饼,虽不致命,却足以让那些人腹痛难忍,手忙脚乱一番。
果然,次日清晨,赵珩便隐约听见宫墙外传来压抑的喧哗与急促的脚步声。他悄声靠近门边,断断续续的议论飘入耳中:
“听说了吗?昨儿去给静云宫送点心的李公公,还有他带着的那几个,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
“可不是!太医院都惊动了,说是吃坏了东西……五殿下那边发了好大的火!”
赵珩暗自冷笑。这一局,他险险过关。但他深知,五皇子睚眦必报,三皇子更不会让他一直“清闲”。他必须尽快在宫中找到立足之地。
转机出现在几天后的一个午后。赵珩正在院中翻晒草药,忽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监,提着一个与他体型不相称的大水桶,一瘸一拐地从宫门外蹒跚而过,苍老的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右腿膝盖处肿起老高,几乎将裤管撑破。
是陈年风湿,发作起来痛入骨髓。赵珩想起陈老大夫的教诲,恻隐之心顿起。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上前扶住老太监摇晃的身形:“这位公公,您这腿……可是旧疾复发了?”
老太监吓了一跳,抬头见是赵珩,慌忙要行礼:“奴才李忠,叩见七殿下……”
“公公不必多礼,”赵珩用力托住他,不让他跪下,“您这腿肿得厉害,若不及早诊治,恐成痼疾。我略通医理,有些活血化瘀的草药,您若信得过,我帮您敷上可好?”
李忠愣住了,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在宫中沉浮三十载,见惯了主子们的冷眼与呵斥,何曾有过皇子肯为一个卑贱杂役弯腰?他看着赵珩清澈而真诚的目光,心头一热,声音有些哽咽:“殿下……殿下仁心!奴才……奴才感激不尽!”
赵珩扶他在台阶坐下,返身回屋,取出草药、捣药的臼钵,又烧了热水。他蹲在李忠身前,动作熟练地将草药捣成泥状,细心敷在那肿胀发烫的膝盖上,再用干净的布条一层层缠绕固定。
“这药需连敷三日,每日一换。期间莫要沾水,勿使力。”赵珩叮嘱道,语气温和。
李忠看着腿上妥帖的包扎,老泪纵横:“殿下……您真是菩萨心肠!宫里人都说您是……可奴才觉得,您比那些……都强!”
赵珩只是微微一笑:“举手之劳,公公言重了。”他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公公在宫中日久,不知对各宫情形……是否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