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你来了。”
林建国的声音像生了锈的铁链。
我把包往座上一扔,背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有事说事!”
“阮阮,也没啥事,就是太久没见你了。”他给我倒了一杯水,推到我的面前,“爸爸就是想见你一面。”
我嗤笑了一下,“你说这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林建国搓了一下手,又抿了抿嘴,“我听说你交了一个挺有钱的男朋友。”
“你弟弟生病了,需要做手术,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面上带着一丝明显的紧张。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想起几年前我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求他借钱的样子。
“你可真是心疼你那个儿子!”我扔下这一句话,拿起我的包转身离开了茶馆。
站在人行道上,我像一个突然断了电的机器人,茫然地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第七个红绿灯变换后,我伸手拦下来一辆出租车。
“姑娘,去哪儿?”
我张了张嘴,一个地名脱口而出。
“静安公墓。”
车窗外的景色像被按了快进键,高楼大厦渐渐变成郊区的梧桐树。
青石板小路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数着台阶,一步,两步……
直到看见那块熟悉的墓碑。
照片里的老太太系着素净的丝巾,皱纹里都盛着笑意,好像下一秒就会开口叫我“阮阮”。
我蹲下身,用纸巾轻轻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尘。
我看着墓碑上笑得一脸慈祥的老太太,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奶奶,我这段时间没来看你,你怪我吗?”
“他来找我了,说他儿子病了,来借钱。”
“我没借,我原谅不了他。”
我几个月大时,我妈妈便去世了。
一岁左右时,林建国便再婚了。
新妻子嫌我碍眼,林建国便将我像扔包袱一样丢给了奶奶。
我从小到大没有花过林建国的钱。
奶奶用退休金把我拉扯大。
我上大学之后,空闲时间一直在打工,挣的钱勉强支撑我和奶奶的生活。
但是,奶奶病了。
我没有钱给奶奶看病,我便去找了林建国。
那天雨很大,我撑着伞在林建国家楼下等了很久。
他出现时,眼神闪躲,甚至不敢直视我。
“阮阮,你阿姨不同意……”
我死死攥着他的袖子,雨水顺着伞骨滑落,砸在我的手背上。
“爸,那是你妈!她不仅养大了你,也养大了我!”
“算我借你的行不行?我以后一定还你!”
“爸!”
我拽着他的袖子求了许久,他还是挣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我站在雨里,浑身发抖,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回到医院时,奶奶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她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像是随时会消失。
我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崩溃大哭。
就是在那天,我遇到了陆钧。
“林小姐,您奶奶的情况必须尽快手术,否则……“
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
我站在病房门前,透过那方小小的玻璃窗望着奶奶。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花白的头发散在枕间,监护仪的荧光在她苍老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