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你看到了吗?安安很乖的,你安心工作啊!”
沈浩下班回家,她还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一家三口(通过摄像头),上演了一出其乐融融的家庭喜剧。
第二天,她开始有些懈怠。
陪安安玩的时候,手机不离手,一直在跟她的那些麻将搭子们,在微信群里热火朝天地聊着天,时不时地,还发出一两声因为错过了什么“好局”而惋惜的叹息。
到了第三天,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我“出差”的第三天,正是我这个金融风险分析师,曾经最痛恨的、无所事事的周三下午。
但现在,我却觉得,这是我三十年人生中,最有价值、也最清醒的一个下午。
我悠闲地坐在酒店柔软的沙发里,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我家的实时监控画面,正在上演一出,比任何电视剧都精彩的现实主义大戏。
我婆婆李翠花,以“带小朋友来家里玩,给安安做伴”为借口,把她的三个麻将搭子,浩浩荡荡地请进了家门。
很快,客厅里就变得烟雾缭绕,自动麻将机哗啦啦的洗牌声,震天响。
那声音,夹杂着她们因为兴奋而变调的“碰!”、“吃!”、“胡了!”的尖锐叫喊声。
我的儿子安安,一开始,还对那四个方方正正的、会自动洗牌的桌子,充满了好奇,迈着小短腿,围着牌桌转来转去。
但很快,他就被嫌吵,被不耐烦的奶奶,连哄带骗地,关进了他那间只有十平米的小卧室里。
我可以从监控里,清晰地听到,卧室的门,被“咔哒”一声,从外面反锁了。
然后,安安那断断续续的、无助的哭声,就成了麻将桌上那些刺耳的喧嚣声的、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那哭声,一开始还很大,撕心裂肺的。
后来,渐渐变成了无助的抽泣。
再后来,就几乎,听不见了。
而牌桌上的那四个人,包括我的好婆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丝毫的在意。
她们的眼里,只有面前那一堆堆花花绿绿的塑料方块,和桌子底下,那一沓沓油腻腻的钞票。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手里端着的那杯蓝山咖啡,已经冷透了。
我的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
我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冷静地,处理着眼前出现的每一个画面,每一帧信息,等待着,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的稻草。
下午四点整,门铃响了。
婆婆一边紧张地摸着牌,一边头也不抬地,不耐烦地喊:“谁啊?烦不烦啊!”
监控画面里,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大摇大摆地,像进自己家一样,走了进来。
是我那个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却依然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的“巨婴”弟弟,江伟。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冰镇的可乐,然后,像只苍蝇一样,凑到了牌桌边,嬉皮笑脸地对我婆婆说:
“姐夫的妈,今天手气怎么样啊?赢了多少啊?”
我婆婆李翠花看到他,那张因为熬夜打牌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亲儿子。
她一边动作利索地打出一张“幺鸡”,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哎哟,是小伟来啦!你姐那个死丫头出差了,我这儿正帮你姐夫看家呢。快坐快坐,想吃什么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