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上楼,家门已经被消防员打开了。
王阿姨一把扶住我,一个劲儿地拍着我的背,嘴里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啊小江,救下来了,孩子没受伤,就是给吓坏了。”
我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屋,从那个年轻消防员的怀里,几乎是抢过了我的儿子。
他浑身都在发抖,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哭得抽抽噎噎,看到我,才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那双小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领,像是抓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救命的稻草。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我婆婆李翠花的声音。
她提着一个空空如也的菜篮子,嘴里哼着社区舞蹈队的新排的曲子《套马杆》,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地,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满屋子的邻居,和几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消防员时,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了。
但,仅仅一秒钟。
她的表情管理,就迅速切换到了“影后”模式。
“哐当”一声,她扔掉手里的菜篮子,一个箭步冲过来,试图从我怀里抢走安安,嘴里同时发出了那种只打雷不下雨的、凄厉的干嚎:
“我的心肝肉啊!我的宝贝大孙子!这是怎么了啊!这是谁欺负你了啊!”
她挤到我面前,一把抱住安安的腿,开始捶胸顿足地哭天抢地:
“奶奶就是下楼给你买根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葱油面的功夫,你怎么就这么淘气,爬那么高,这是要吓死奶奶啊!”
她演得声泪俱下,仿佛刚才那个命悬一线、差点从六楼掉下去的人,是她自己。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用力挤压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旁边还在喘气的王阿姨,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人家的鼻子上:
“你!就是你个多管闲事的老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我们家的事,要你在这儿瞎嚷嚷?我们家小江工作多忙,你一个电话打过去,耽误了她的前途你负得起责吗?”
王阿姨被她这通倒打一耙的操作,气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翠花又迅速转过头,拉着我的胳膊,眼泪说来就来,演技精湛得让奥斯卡都为她欠一座小金人。
“小江啊,妈知道你心疼孩子。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沈浩,现在老了,不图你们别的,就想给你们搭把手,带带孩子。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信一个外人的话,来怀疑我这个亲奶奶呢?”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充满了被误解的委屈和被辜负的控诉,仿佛我,才是那个犯了滔天大罪、不可饶恕的人。
周围的邻居们开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我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儿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伟大”、“牺牲”和“奉献”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3 真相曝光
当晚,沈浩回来了。
我婆婆,自然是已经提前给他打过电话,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把今天下午的故事重新编排演绎了一遍。
他一进门,看都没看我和孩子一眼,就先奔向了他妈。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背揉肩,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妈,您受委屈了,小江她就是太紧张孩子了,没什么坏心,您别往心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