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稻草垛里爬出来,轻轻拍着老头的胳膊“祖爷爷别怕,我在这儿呢。”老头的肩膀慢慢的耷拉下来,不再是刚刚那种紧张的状态,再次跟我确认道:“那铁家伙,真是干活用的?”“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我爸说我小时候,收稻子都还要全家上阵,要割好几天呢。割完还要求老天爷赏个好天。不过现在有了收割机,机,咱家的地一天就能收完了。”
老头默默捡起他的老烟杆,想抽两口,看我在旁边又默默的收了回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突然开口:“孩儿,现在还打仗吗?”我疑惑的望着他“咱们这儿早就不打仗了。打仗都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老头没再说话,只是盯着路边的稻田,微风拂过,像片金色的海洋。他的眼睛慢慢湿了,小声嘟囔道“好啊,太好了,人民过上好日子了。”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解脱和放松,我不想打扰他,就乖乖的站在他身旁。终于他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我:“孩儿,你能带俺到处转转不?俺听了你的话心痒痒的,想看看外面的生活是啥样的?俺也想长长见识。”他布满老茧的大手使劲攥着自己的衣角,生怕我会拒绝他。
我想起父母总说“我们要尽可能的帮助村里的老人,他们年纪大了,家人可能也不在身边。”但其实即使没有父母的叮嘱,我打心眼里也不会拒绝这个奇怪的老头“行!咱们明天去镇上转转,那里好玩的更多呢!”
老头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也变得亮晶晶的,笑的很开心:“谢谢孩儿,俺明天就跟着你溜达。”
我问他住在哪,回家方便不。他告诉我他就住在山那边,也不算远,只是很久没出来过了,所以与社会脱节了。听到他有住的地方我就放心了,于是和他约好明天在村头那棵大槐树下见面。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心里一直惦记着那老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遍后,我决定不再挣扎,起床到厨房拿了两块面包和一袋牛奶后就出了门。
街上的路灯都还亮着,那棵大槐树下却已经有了个等待的身影。老头和我昨天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蹲在那咔吧咔吧的瞅着旱烟。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这儿等了一夜。
“祖爷爷,先吃点东西吧”我拿出给他带面包和牛奶“咱们到镇上要走老久呢。”他听到我的声音很欣喜,赶忙把烟杆子揣起来,伸手接过面包,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他吃的很慢,感觉每一口都无比的珍惜。
我们就这样沿着村口的水泥路往镇上走去。路边的稻田里,已经有收割机在工作了,“轰隆隆”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来。老头一步三回头,嘴里一直在小声念叨:“真好,真好,再也不用自己动手割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