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下午,烈日把教学楼西侧的墙壁烤得发烫。蝉鸣一阵高过一阵,像是给这闷热午后的寂静配上的单调背景音。
高一(三)班的教室里,只剩下马斐斐一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和旧木头桌椅特有的气味,混杂着窗外飘来的、被晒蔫了的青草味儿。她埋着头,钢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违反考场纪律,交头接耳,罚抄学生行为规范五十遍。放学之前交到教务处。”
班主任老王冰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带着那种她熟悉的、看差生时特有的不耐烦。其实她只是向后桌的贾正鹏借了块橡皮,偏偏就被巡视的老王抓了个正着。贾正鹏,那个次次考试稳居年级前三的贾正鹏,老王眼中的宝贝疙瘩,自然是一点事都没有。
额角的汗滑下来,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小团墨迹。马斐斐烦躁地用袖子抹了把脸,胳膊肘蹭得抄好的纸张哗啦作响。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四点三十五。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教学楼差不多快空了。她得再快一点,教导处那个更年期的张老师可不会多等她一分钟。
她甩了甩抄得发酸的手腕,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前面的黑板。
黑板上还残留着上午考试时的公式和提醒事项,被值日生用板擦胡乱擦过,留下大片白茫茫的痕迹。
就在那片白茫茫的正中央,毫无征兆地,一行字迹清晰地浮现出来。
像是有人用粉笔刚刚写下,墨迹未干——不,那就是粉笔字,苍白,纤细,带着一种诡异的清晰度。
【王老师将于今晚九点死亡。】
马斐斐的呼吸猛地一窒。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桌面上弹了一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笔帽摔飞出去,滚进了前排桌椅的阴影里。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字。
谁写的?
什么时候写的?
她刚才一直低着头,但绝对可以肯定,几分钟前她抬眼看了挂钟时,黑板上还什么都没有!这字就像是从黑板里面自己渗出来的一样。
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声音大得她自己都能听见。
“谁?谁在那儿?”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在空荡的教室里激起一点微弱的回音,旋即又被厚重的寂静吞没。
没有人回答。
只有窗外的蝉鸣依旧不知疲倦地嘶叫着。
是恶作剧吧?哪个讨厌的家伙故意吓唬她?知道她被留校,知道她讨厌老王,所以搞这种把戏?
对,一定是这样。
马斐斐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慌乱。她站起身,桌椅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她走到讲台上,抓起板擦,有些粗暴地、用力地将那行字擦掉。
粉笔灰簌簌落下,在黑板的槽沟里积起一小撮白色粉末。
字迹消失了。
她看着重新变得空白的那块区域,心跳慢慢平复了一些。果然是恶作剧,擦掉就没事了。她甚至有点生气,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这么无聊。
她走下讲台,弯腰去捡掉落的钢笔。就在她直起腰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黑板上有东西一闪。
她猛地转头。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比刚才更猛烈,几乎要冲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