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的。
他看到了“自己”,杀死了李哲。
混乱的漩涡中,一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破重重迷雾:那个篡改者。那个在李哲记忆被封存后47小时,以高超技术手段潜入并试图掩盖真相的人。是谁?为什么?而“自己”……那个顶着李维面孔的凶手,和这个篡改者,是什么关系?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椅子。金属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在这死寂的控制中心里如同惊雷。他顾不上扶,几步冲到主控台前,手指因为残留的颤抖甚至第一次误触了界面。
调取日志!追踪那个0.003秒的幽灵!
数据流再次奔腾。这一次,他不再是调查者,而是逃亡者,同时又是追猎者。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他的脊椎,但一种更强大的、近乎本能的东西压倒了恐惧——对真相的渴求,或者说,对自身存在的保卫欲。他必须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是谁盗用他的面孔,将他拖入这无尽的噩梦。
入侵路径极其复杂,源头经过层层跳转和伪装,最终指向一个位于城市边缘、早已废弃的旧工业区网络节点。公共节点,无法追溯具体身份。对方是个高手,几乎没留下任何尾巴。
几乎。
李维的眼睛布满血丝,瞳孔深处跳动着偏执的光。他调动了最高权限,动用了几个他私下编写、从未在银行系统里登记过的追踪脚本,像最敏锐的猎犬,重新扑入那片看似已被清扫干净的数据荒原。
一定有痕迹。只要是存在过,就一定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人工天幕开始泛出虚假的晨光。控制台边散落着几只空了的营养液袋子。
突然,一个脚本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在无数重伪装包覆的最内核,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独特的信号特征码残留。这种特征码,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商业或开源黑客工具。它很古老,近乎原始,却带着一种冷硬的、军队特有的简洁和高效。
李维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一次,却是因为冰冷的、 targeted 的愤怒。
军用级。退役技术。范围瞬间缩小。
他疯狂地交叉比对银行内部权限日志、安保排班表、外部市政监控访问记录……寻找任何能与这个信号特征码,以及与李哲死亡时间、记忆篡改时间点产生交叉的人。
光幕上,无数信息窗口弹出又关闭。
最终,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数据箭头,扭曲着、缠绕着,指向一个名字,一个权限代码,一张熟悉的脸——
安德斯。
记忆银行的首席技术官。他的上级,他偶尔会一起喝一杯的同事,一个总喜欢拍着他肩膀说“别太紧绷,李维”的和善中年男人。安德斯有背景,模糊的“相关部门”退役背景,银行高薪挖来的技术定海神针。
是他?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为什么?
李维死死盯着光幕上安德斯带着微笑的证件照,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的愤怒席卷了他。他想起李婉那绝望而偏执的眼神。她是对的。所有人都错了。
而他自己,成了这场阴谋里最可怕的道具。
他猛地关闭了所有界面,清除了自己刚才所有的操作日志,手法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丝狠绝。控制中心恢复了往常的静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