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指尖刚触到莫高窟第302窟的壁画边缘,指腹就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不是石壁的粗糙刮擦,倒像有细如发丝的东西正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带着股陈腐的、混合了颜料与沙尘的寒气。他往后缩手时,眼角余光瞥见壁画上那名托着莲花的飞天,飘带末端似乎轻轻晃了一下——不是光线变化造成的错觉,那抹赭石色的绸带真真切切地偏离了原本的笔触,像被洞窟里的穿堂风吹动了似的。
“林先生,您可别乱碰!”守窟的老段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这窟去年刚修过,颜料层还脆着呢,再说……”他压低声音,往洞窟深处瞥了眼,“这半个月来,已经有三个游客说看见壁画动了,还有个小姑娘,就站在您刚才的位置,盯着飞天看了会儿,转身就找不着了,最后是在窟外的沙堆里发现的,跟丢了魂似的,问啥都记不清。”
林砚揉了揉指尖,那股寒气还没散。他是文物局特聘的“古物感知者”,说白了就是能通过触摸古物捕捉到残留的情绪或画面,先前江南的青铜镜、西湖的雷峰塔砖,都是靠这本事解开了怪事。这次敦煌这边报上来“壁画噬人”,局里第一时间就把他派了过来。
“老段,这窟的飞天,原本手里托的是莲花?”林砚指着壁画上那名飞天,此刻她的双手空空如也,掌心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白色,像是颜料被人刮掉了似的。
老段凑过来瞅了瞅,眉头皱成了疙瘩:“不对啊,我上个月巡窟还看了,明明托的是盏琉璃灯,灯芯上还画了金线呢!怎么现在……”他伸手想摸,又猛地缩了回去,“邪门,真是邪门!”
林砚没再说话,从背包里掏出块半透明的玉牌——这是他师傅留下的“共鸣玉”,能放大古物里的残留信息。他将玉牌贴在壁画的飞天旁,玉牌很快泛起一层淡淡的绿光,紧接着,洞窟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耳边竟传来了细碎的、像是丝绸摩擦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不是现代的乐器,倒像是某种弦乐,断断续续的,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似的。
“你听着没?”老段拽了拽林砚的胳膊,声音发颤,“有声音!跟上次那小姑娘说的一样,说听见有人在弹琴!”
林砚没应声,他的视线正被壁画上的飞天吸引——那名飞天的脸,原本是带着微笑的,此刻竟慢慢染上了一层哀伤,眼尾的朱砂痣像是洇开了似的,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像是在哭。更诡异的是,她身后的其他飞天,原本姿态各异,有的吹笛,有的弹箜篌,此刻竟都停住了动作,飘带耷拉着,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整个壁画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像是一座被囚禁的牢笼。
突然,玉牌的绿光猛地闪了一下,耳边的音乐声骤然清晰,却又瞬间破碎,像是琴弦被人硬生生扯断,紧接着,林砚感觉一股巨大的拉力从壁画里传来,他的手被牢牢吸在石壁上,眼前的壁画开始旋转,赭石色的飘带、青色的衣裙、金色的头饰,全都变成了流动的色彩,裹着他往一个漆黑的漩涡里拽。
“林先生!”老段的喊声在身后越来越远,林砚最后看见的,是老段伸手想抓他,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而壁画上的飞天,正齐齐地转过头,朝他望来,眼里满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