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餐桌旁的两人，心思显然都不在美食上。
苏晚晚拿起刀叉，动作标准却略显僵硬，味同嚼蜡。
她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分析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斟酌着他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
傅晏辞切割牛排的动作优雅从容，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紧绷，闲聊般开口，话题却再次精准地刺向她试图掩盖的领域：“你母亲的病，需要多少？”
苏晚晚握着刀叉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他果然查了她，而且查得如此彻底，如此不加掩饰。
她喉咙有些发干，强迫自己咽下食物，才抬起眼，尽量让声音平稳：“傅总对我的私事很关心？”
“了解合作伙伴的背景，是基本的商业准则。”傅晏辞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
“尤其是，当这位合作伙伴试图用‘价值’来与我谈判时。风险评估，很有必要。”
他将她的困境轻描淡写地定义为“风险”，将她试图建立的平等关系定义为“谈判”，每一个词都在提醒她彼此地位的悬殊。
苏晚晚感到一阵屈辱，但更多的是冷静。
她早知道这是一场不对等的交易。
“前期手术和后续治疗，至少需要三百万。”她报出一个数字，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餐厅里异常清晰。
她没有掩饰这个数字的沉重，因为这本身就是她所有行动的驱动力。
傅晏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仿佛听到的只是今天的天气。
“三百万。对你来说，是天文数字。对寰宇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项目预算。”
他放下餐巾，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你就这么确定，你值得这个价？”
“不确定。”
苏晚晚回答得异常迅速，甚至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坦诚。
“但我确定，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我一定会后悔。傅总，您站在现在的位置，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机会往往需要自己豁出去争取。”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而且，我拥有的、能拿来交换的筹码，并不多。昨晚……或许是我能想到的，最快引起您注意的方式。我知道这很冒险，也很……廉价。”
她主动说出了“廉价”这个词，反而让傅晏辞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他见过太多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粉饰野心的人，像她这样直接承认自身处境不堪的，倒是第一个。
“你很坦诚。”他评价道，听不出褒贬。
“在您面前，伪装没有意义。”
苏晚晚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希望，我的坦诚和我的能力，能为我换取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而不是……施舍。”
“公平？”傅晏辞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低笑一声，“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就像现在，决定权在我手里。”
他拿起那份她带来的文件，终于翻开了第一页，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精心准备的优化方案和数据。
餐厅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苏晚晚的心随着他的翻阅再次提了起来。
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审判。
几分钟后，傅晏辞合上文件，抬眸。
“东南亚市场的切入点，有点意思。但风险控制部分，太理想化。”他精准地指出了关键问题，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