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俯身握住我的手,掌心滚烫:「错了,要这样握。」
他的拇指压在我虎口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就像朕握着你的命。」
龙榻离我们不过三步之遥,锦被上绣的百子千孙图在阴影里扭曲成狰狞鬼脸。
我蜷在角落数他睫毛,看它们在烛火下投出细碎阴影,像极了去年冬日,慎刑司往我伤口上撒盐时,那些纷纷扬扬的雪粒。
「别怕。」他忽然翻身压来,锦被滑落露出精壮胸膛。
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混着雪松香,竟比御膳房新蒸的玫瑰酥更诱人。
他十指与我相扣,指腹有厚茧,磨得我手腕发痒:「朕是不会让你疼的。」
可他撒谎。
贵妃杖责我那日,春阳暖得能晒化金砖。
我跪在青石板上,看二十个太监举着红漆木杖列队而来。
贵妃的护甲擦过我脸颊时,我闻见她袖口沾着的雪莲香——和今晨文沉越赏我的那盏雪莲羹一模一样。
「贱婢!」她突然甩了我一耳光,「敢勾引陛下?」
我歪头吐出带血的唾沫,盯着她凤冠上东珠折射的七彩光晕。
文沉越就倚在廊下把玩玉扳指,阳光透过茜纱窗落在他脸上,将眉眼割裂成明暗两半。
他忽然抬手,我以为他要救我,却见他只是调整了下玉扳指的位置。
「打死了算朕的。」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今日午膳的菜色。
第一杖落下时,我咬破了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文沉越蹲在冷宫墙头给我扔桂花糕时,指尖沾着的蜜渍。
二十杖打完,我像条死狗般趴在青石板上。
血浸透了月白宫裙,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贵妃的绣鞋踩在我手上,护甲扎进指缝:「贱婢,这就是勾引陛下的下场。」
我抬头冲她笑,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娘娘...可知...雪莲性寒...」话未说完,眼前突然一黑。
再醒来时是在养心殿。
文沉越正用金错刀削苹果,果皮连成长串落在锦被上,像条褪色的蛇。
他见我醒了,随手将苹果塞进我嘴里:「甜吗?」
我嚼着带血的果肉,点头。
他忽然笑了,指尖抚过我背上溃烂的伤口:「秋儿,只有让她们以为你失宠,才能活下去。」
他忽然掀开锦被,露出我伤痕累累的后背。
冰凉的药膏涂抹上来时,我浑身战栗。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疼吗?」
我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忽然咬住我耳垂,舌尖舔过耳蜗:「哭什么?朕这不是在救你么?」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
文沉越动作一顿,突然将金疮药塞进我手里:「自己涂。」
我望着他背影消失在珠帘后,听见他在门外对太监说:「传旨,秋儿冲撞贵妃,贬为浣衣局宫女。」
5.
浣衣局的井水冷得刺骨。
我搓着贵妃的亵衣,看指尖泡得发白。
掌事嬷嬷突然踹了我一脚:「贱婢,发什么呆?贵妃明日要穿这件赴宴!」
我慌忙跪地请罪,额头撞在青石井台上发出闷响。
血顺着眉骨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恍惚间,我看见文沉越站在廊下,手里把玩着那个雕花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根手指,每根指尖都染着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