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高中时代
蝉鸣聒噪的六月，阳光透过窗户，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讲台上，数学老师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三角函数，粉笔末簌簌落下，像是谁不经意间撒下的细雪。
陆辰趴在桌子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操场上奔跑的身影、远处教学楼的轮廓、甚至天边缓缓移动的云彩，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熟悉感。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七岁，回到了这所承载了他太多青春记忆，也埋藏了他一生遗憾的高中教室。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前世临死前消毒水的味道，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在三十岁的年纪骤然离世。
可再次睁眼，却看到了黑板上方“距离高考还有342天”的红色标语，听到了少年时觉得枯燥、如今却无比亲切的讲课声。
重生的喜悦只持续了片刻，就被一股沉重的懊悔取代。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张脸——苍白，染血，却依旧难掩精致的轮廓。
曹雨曦。
那个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的心脏上，带来一阵绵长的刺痛。
前世的他，和班里大多数人一样，几乎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女孩。
她总是坐在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位置，像个透明人。
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有些地方起了毛边的校服，哪怕是盛夏酷暑，也从未见她脱下过外套。
更引人注意的是她那一头浓密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低头写字时，才能偶尔瞥见一点光洁的额头。
她是班里的“异类”，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成绩却好得惊人，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
可这些，在喧闹的高中时代，远不如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或是穿着漂亮裙子的女生更引人注目。
直到高三那年的夏天，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她从教学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陆辰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救护车的鸣笛声、人群的惊呼声、老师慌乱的指挥声……还有被抬上担架时。
她散落开来的长发下，那张第一次完整暴露在众人眼前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眉眼精致，鼻梁挺直，哪怕沾染了血迹和泥土，也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美。
可那份美，却永远定格在了冰冷的担架上，成了所有见过那一幕的人心中的噩梦，更是陆辰一辈子无法摆脱的心理阴影。
后来他才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零星得知，她似乎长期被家庭和校园里的某些恶意困扰，可那时的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当时能多注意她一点……”
“如果能有人拉她一把……”
无数个“如果”，在他后来的人生里反复出现，噬咬着他的内心。
而现在，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陆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缓缓转动，落在了斜后方的位置。
曹雨曦就坐在那里。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腕。
长发垂落，像两道黑色的帘子，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脸颊。
她正低着头，似乎在看书，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单薄。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可那份光芒，却仿佛穿不透她周身那层沉默的屏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