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在我身边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突然——
外面响起石父一声愤怒的咆哮：“狗官！我跟你们拼了！”
然后是石母凄厉的尖叫！
兵刃碰撞的声音！惨叫声！
紧接着，是火光！
浓烟顺着地窖的缝隙钻进来，呛得人直流眼泪，灼热的气息透过木板传来。
透过缝隙，我看到冲天的火光，吞噬了那座简陋却承载了我短暂温暖的小屋。
石磊不再颤抖了。
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地窖盖板缝隙透进来的那点微弱的光，映照在他的眼睛里。
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盛满了山野清风和纯粹快乐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他呆呆望向我，泪如雨下，在那眼泪朦胧地双眸下，一点点燃起的是蚀骨的恨意。
那恨意，像一把冰冷的刀，也狠狠刺进了我的心里。
恩情，成了血债，那个温暖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三章 血债与恨意
地窖盖板被猛地掀开。
刺眼的光线混杂着烟尘涌了进来，呛得我连连咳嗽。几个穿着武朝军制盔甲、面色冷峻的人探进头，看到我时，眼神骤然一凝，充满了震惊与敬畏。
“殿下！末将救驾来迟！”为首之人立刻跪下，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他们……是母皇的人。
终于……来了吗？
可我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地窖里弥漫的烟味、外面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身边少年死寂般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沉得我喘不过气。
我被小心翼翼地搀扶出地窖。
映入眼帘的，是彻底化为废墟的小院，仍在冒着滚滚浓烟。焦黑的木炭扭曲着，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两具盖着粗布的尸体躺在一旁，形状凄惨——那是石父石母，为了保护我，被活活烧死、砍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弯下腰，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恩情，温暖，微光。
全都被这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沉重的血债。
我下意识地看向石磊。
他被一个士兵拉出了地窖，呆呆地站在那儿，像一尊被抽走了魂的木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两具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哭，没有喊，甚至连一丝悲伤都看不到。
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
但当我看向他眼睛深处时，却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里面不再是星辰，不再是清泉，而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那恨意如此浓烈，几乎要化为实质。
领头的将领低声向我汇报：“殿下，我们赶到时，贼人已遁走。发现此地有搏斗痕迹和……这两位义士的遗体。幸得地窖隐蔽……”
他的话我没听清，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石磊身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里面有怨，有恨，有不甘，还有一种“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冰冷质问。
是的，他在恨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家不会毁，他的父母不会死，他原本平凡却温暖的世界，因为我这个从天而降的“灾星”，彻底粉碎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道歉？安慰？承诺？
可所有语言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