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能买一条命。」——续命收费站告示牌
第一章 三块八的过桥费
1 收费站夜景
凌晨三点整，续命路收费站像一座遗落在冥河边的废弃收费站，灯管年久失修，发出「吱——吱——」的电流哀鸣。
雾气不是飘的，是像过期奶粉倒进热水里，稠得搅都搅不开，连亡魂的脚步都被黏在原地。
霓虹灯牌缺笔少划，只剩「过桥费」三个字在绿光里抽搐。
排队的鬼魂贴着墙根，静候命令。
2 王大发出场
王大发排在第七位，像一支被挤扁的牙膏，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手里攥着最后一块硬币——
那硬币被体温烙得发烫，边缘的齿纹早被指甲抠得发白。
他把硬币举到头顶那盏漏油的灯下，灯光打出一圈惨白的光晕：
正面1998年牡丹花，花瓣缺了一瓣；反面「银行」六字，被一道月牙形缺口拦腰斩断——
那是方才在黄泉入口砍价未遂时，他情急之下用门牙咬掉的8%。
缺口重量0.3克，精确到天平最后一位小数，省下的正好八毛钱。
他双手递过去，腰弯成90度，声音带着超市收银台的塑料味：
「兄弟，三块行不行？那八毛我下辈子再补，利息按银行活期算，年利率0.35%，复利滚一年也就三毛五，您看划算！」
白无常嘴角弧度不变，扫码胸牌「滴」一声，蓝光映出一行小字：
「概不赊账，概不抹零，谢谢合作」
那行永不打折标签在雾里闪烁，钉在王大发瞳孔上。
3 掏家底
王大发把口袋兜底一翻，像在清仓大甩卖现场「倒货」。
左口袋：半张超市小票，背面密密麻麻——
「5%甜度红糖水成本0.21×30天=6.3元；10%甜度成本翻倍=12.6元；月省18.9元；年省226.8元；十年可省……」
数字一路延伸到纸边，最后一句被汗渍晕成墨渍：「省下的钱给儿子报奥数。」
纸角还粘着一粒陈年米，像给欠条按的指纹。
右口袋：两根皮筋。
一根曾勒过超市散称塑料袋，边缘发白，弹力像泄了气的气球；
另一根绑过二次利用的尿不湿，松紧带里还卡着干涸的尿渍结晶，闪着廉价的光。
他把两根皮筋抻了抻，「啪」一声脆响，像在演示「弹性可循环」。
内裤暗袋：一枚生锈回形针。
针尖头磨得圆润，却舍不得扔——
它曾挑出散装米里的石子、撬开过超市特价罐头、夹过超市抽奖券，
现在，它静静躺在掌心，只等着为八毛钱再战一回。
三样东西排成一排，地摊味瞬间拉满。
王大发双手合十，朝黑无常递过去，语气像在菜市场最后清场：
「小票可当欠条，皮筋能扎钞票固定，回形针——铁的！熔了能值几分钱！」
黑无常抬起指甲，弹了弹告示牌：「阳间欠款概不赊账」
声音清脆。
后面鬼魂哄笑：「老哥，快点！我还赶着投胎当熊猫，熊猫不用砍价！」
4 咬币
王大发耳根通红。
他把硬币放到门牙与犬齿之间，腮帮鼓起——
「咔！」
金属碎屑迸溅。
硬币缺了口，重量从3.8克掉到3.5克，正好省0.3克，约等于八毛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