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江南。
松风客栈的木门被风推得吱呀响,苏彻挑着两筐新采的茶青走进来,筐绳在肩上勒出浅红的印子。他放下担子,从腰间摸出两枚铜板,放在柜台上:“张掌柜,一碗凉茶,要冰的。”
柜台后,张掌柜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熟稔的笑意:“苏小哥今日回来得早,茶山上的雨停了?”
“停了,后晌晴得快。”苏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是他三年来养成的习惯,像在摸剑鞘上的纹路。
三年前,他还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青锋剑客”,一手“流云十三式”使得出神入化,剑下败过三位成名已久的高手。可如今,他只是松风岭下一个茶农,腰间别着的不是青锋剑,而是一把砍柴用的锈刀,连剑都不敢再碰——除非遇到今天这样的日子。
今天是四月十七,他师父墨尘子的忌日。
凉茶端上来时,碗沿还挂着水珠。苏彻刚要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急促得像要踏碎这江南的宁静。他抬眼望去,只见三匹黑马停在客栈门口,马上的人穿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刀,刀鞘上刻着一朵狰狞的铁花。
“玄铁门的人?”张掌柜的声音低了些,“听说他们最近在找一本叫《青冥诀》的秘籍,闹得附近鸡犬不宁。”
苏彻握着碗的手紧了紧。《青冥诀》,那是他师父毕生心血所著,记载着一套能调和内力、化解戾气的武功。三年前师父被害,秘籍也跟着失踪,他隐姓埋名,一半是为了避祸,一半也是在找这本秘籍——师父临终前说,《青冥诀》若落入恶人之手,江湖必遭大难。
玄铁门的人走进客栈,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他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苏彻身上:“你,过来。”
苏彻没动,只抬眼:“客官有何事?”
“我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带剑的老人,穿灰布袍子,背上有块月牙形的疤?”汉子的手按在刀柄上,语气不善。
苏彻的心沉了沉。带剑的老人,灰布袍子,月牙疤——那是他师父的模样,可师父已经死了三年。这些人为什么要找一个死人?
“没见过。”他低下头,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波澜。
“没见过?”汉子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脚踹在苏彻的茶筐上,茶青撒了一地,“松风岭就这么大,你敢说没见过?”
苏彻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腰间的锈刀在鞘里轻轻震动,像是在提醒他,他曾是个剑客。可他不能动手——一旦出手,“青锋剑客”的身份就会暴露,三年的平静就会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清清脆脆的,像碎玉:“李堂主,欺负一个茶农,算什么英雄好汉?”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浅绿衣裙的少女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个药箱,头上戴着斗笠,斗笠的纱帘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
李堂主眯起眼:“你是谁?敢管玄铁门的事?”
少女走进来,伸手掀开纱帘,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找的人,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