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下扫,落在信纸的最末端。
落款日期,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进我的眼睛。
是三天后的日期。
遗书的内容很短,却一字一句,惊心动魄:
“晚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不要难过,这是我的选择。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你。保险的赔偿金,足够你开始新的生活。忘记我,好好活下去。永远爱你的,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三天后的遗书?周辰预知了自己的死亡?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天衣无缝的陷阱?
他不仅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还要让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相信是我疯了?相信这一切都是我因悲伤而产生的幻觉?这封来自“未来”的遗书,就是他钉死我“疯子”身份的最后一颗棺材钉!他甚至“贴心”地为我准备好了“证明”我精神失常的“铁证”!
冰冷的恐惧感瞬间渗透四肢百骸,比这间牢房的温度更低。
我捏着这封散发着绝望和阴谋气息的遗书,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铁窗外的方寸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金属转动的咔哒声。
像是某扇门上的窥视孔,被轻轻合上。
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
4 囚徒困境与“友善”病友
时间在青山康疗中心仿佛凝固了。我被困在这间狭小冰冷的房间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送餐时门板上小窗的开启关闭,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脚踝的扭伤得到了简单的处理,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士给我喷了药,用弹性绷带草草包扎了一下。疼痛稍减,但心里的恐惧和困惑却与日俱增。
我口袋里那封来自“未来”的遗书,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我的理智。我不敢把它拿出来,生怕被巡查的护士发现并没收,那将是我证明自己清白的唯一证据(目前看来)。我必须隐藏它,也必须隐藏我知道它的存在。
每次听到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我都会紧张得屏住呼吸。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医生,被称为“王主任”,来过两次,例行公事地询问我的感觉,语气永远那么平和又不容置疑,反复强调着“周辰已死”、“我需要接受现实”、“配合治疗”。
我试图冷静地反驳,告诉他我不是林小姐,我叫苏晚,我遭遇了谋杀。但他只是用那种怜悯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在病历板上记录着什么。我知道,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加深我“病情严重”的论断。
绝食抗议过一次,但很快被强行注射了营养液。反抗只会招来更严密的看管和可能的精神药物。我意识到,硬碰硬是行不通的。我必须伪装,必须让他们觉得我正在“好转”,正在“接受现实”。
我开始学着沉默,不再激烈反驳。当护士送来据说能“稳定情绪”的药片时,我假装吞下,然后趁人不注意吐进马桶冲掉。我努力观察送餐的时间,窗外光线的变化,试图重建时间的刻度。
最大的收获来自一次放风。
在几个护士的严密监视下,我们这些“病人”被允许在那个我坠落的中心广场活动半小时。大多数病人目光呆滞,行为迟缓,要么喃喃自语,要么安静地蹲在角落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