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后，是整个宴会厅的哗然和王浩天那气急败坏的咆哮。
“林峰！你给我站住！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让你在整个行业里都混不下去！”
我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懒得回。
混不下去？
王总，你太小看你亲手逼走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你以为你克扣的，只是区区一百万奖金吗？
不。
你亲手点燃的，是足以将你整个虚伪帝国烧成灰烬的滔天大火。
……
回到我那间租来的小公寓，已经是深夜。
我没有开灯，任由自己陷在黑暗的沙发里。年会上的那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三年的心血，喂了狗。
也好。
彻底看清了，也就彻底解脱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我的脸。我没有去看来电显示里那几十个未接来电，而是直接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是我这三年来，悄悄保存下来的，关于公司的一切。
我是一个程序员，一个顶级的程序员。我的天性就是严谨、细致、并且对数据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从我进入这家名为“辉煌科技”的公司第一天起，我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公司的财务报表，永远光鲜亮丽。但每个月的流水，却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额支出和收入。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直到有一次，为了申请一笔紧急的服务器采购款，财务总监误将一份内部账目的压缩包发给了我。虽然他很快就撤回了，但我还是用工具恢复了文件。
那一刻，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向我敞开。
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辉煌科技”。
一个充满了虚假合同、阴阳账本、偷税漏税的黑暗帝国。
原来，公司为了避税和套取国家对高新科技企业的补贴，常年维持着两套账。一套是给税务和投资人看的“阳账”，另一套，则是记录着所有真实交易和黑色收入的“阴账”。
他们通过大量虚开的采购发票，夸大研发成本。比如，我申请购买一台价值十万的高性能服务器，到了账目上，就变成了五十万的“研发设备采购”。多出来的四十万，就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渠道，流进了某些人的私人腰包。
他们还通过“薪酬筹划”的方式，为高管和核心员工避税。将大部分工资，以“交通补贴”、“通讯补贴”、“餐补”等各种名义发放，这些名义上的补贴额度高得离谱，远远超过了税务局规定的免税标准。这样一来，公司为员工缴纳的社保和公积金也大大减少。
克扣员工的福利，偷逃国家的税款，中饱自己的私囊。
这就是王浩天和他那群心腹们发家致富的秘密。
我当时并没有声张。
我只是默默地，开始收集证据。
每一次项目预算审批，每一张采购发票，每一份财务月报，我都留下了备份。
我编写了一个小小的爬虫脚本，悄悄潜伏在公司的内网上，定期抓取和备份财务系统和OA系统里的敏感数据。这些数据，都被我用多重加密的方式，储存在了云端和我自己的移动硬盘里。
我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可能永远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