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江南的风还带着些许料峭，却已吹得枝头的桃花簌簌落下，铺了一地绯红。
林家的庭院里，却没有半分春色的烂漫，反倒是是一片愁云惨淡。林水瑶跪在堂屋的青砖地上，听着母亲李氏的哭诉。
“瑶儿，不是娘心狠，可你姐姐她……她实在是病得走不了路了。程家的彩礼都收了，这婚要是不成，我们林家往后还怎么在这镇上立足？”李氏说着，抹了把眼泪，“你就替你姐姐走这一遭吧，等过些时日，姐姐病好了，娘再想办法……”
林水瑶咬着唇，心里百般不愿。她知道姐姐林水莲是装病，不过是嫌弃程家的五郎程砚体弱多病，怕嫁过去守活寡。可她能怎么办呢？她是林家不受重视的小女儿，父母之命，媒之言，由不得她反抗。
“娘，我……”林水瑶刚想开口，就被李氏打断。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李氏擦干眼泪，语气变得强硬，“明日一早，你就替你姐姐上花轿，记住，到了程家，要谨小慎微，好好伺候五郎，若能让他身子好些，咱们林家也能跟着沾光。”
林水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病秧子绑在了一起。
第二天，红绸盖头遮住了林水瑶的视线，她坐在颠簸的花轿里，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喜乐，只觉得讽刺。花轿停在程家门前，她被搀扶着下了轿，脚下的绣花鞋踩在铺满花瓣的地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拜堂的过程简短而仓促，司仪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林水瑶能感觉到身边那个新郎官的虚弱，他甚至站得有些不稳。当盖头被挑起的瞬间，她看清了自己的夫君——程砚。
他生得极为俊秀，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一双眼睛倒是很亮，只是此刻带着几分病容的倦怠。林水瑶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真的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吗？
拜堂时，程砚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得弯下了腰，差点摔倒。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林水瑶听到有人小声说：“哎呀，五郎这身子骨，怕是……”
她的心一紧，下意识地想去扶他，却被旁边的婆婆程母拦住了。程母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妇人，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裙，眼神锐利地扫了林水瑶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五郎扶回去休息！”
林水瑶被嬷嬷引着，来到了新房。房间布置得很喜庆，到处都是红色的绸带和“囍”字，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程砚被人扶到床上躺下，他看着站在一旁的林水瑶，声音很轻：“你……就是水莲的妹妹，林水瑶？”
林水瑶点点头，轻声应道：“是，相公。”
程砚沉默了片刻，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和离书。你姐姐不愿嫁我，我也不愿耽误了你。拿着这个，你可以回林家，或者另寻良缘。”
林水瑶愣住了，她没想到程砚会给她和离书。看着那封和离书，她心里有些复杂。回去吗？回去继续看父母和姐姐的脸色吗？她咬了咬牙，把和离书推了回去：“相公，既然我已经嫁过来了，就是程家的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