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漫山遍野！
白骨如林，跪拜如潮！
无数个声音，或清晰，或模糊，或苍老，或雄壮，或尖锐，或低沉，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声浪洪流，冲破墓室的阻隔，在整個皇陵上空隆隆回荡，震碎了夜幕的沉寂：
“参见陛下——！！”
“陛下！！！”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带着积攒了五千年的等待，五千年的忠诚，五千年的不甘与战意！
赵无争站在墓室中央，置身于这由无数骸骨和震天欢呼构成的不可思议的场景中心。
初时的震骇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暖流，又如同奔腾的岩浆，从他灵魂的最深处苏醒、涌出、流淌遍全身。
冰冷的手指恢复了温度，狂跳的心脏变得沉稳有力。
他看着面前单膝跪地、魂火跳跃的武安君白起，看着墓室外那透过裂缝传来的、无数跪拜的骸骨身影。
脑海中那些破碎的梦境画面，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变得无比清晰、连贯。
烽火连天，旌旗蔽日。金銮殿上，百官俯首。沙场点兵，挥斥方遒……
还有最后那城破之时，护卫们悲壮的呐喊：“陛下！走啊！”
原来……那不是梦。
原来……他真的……
赵无争，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他为——
他缓缓抬起手，不再是那个畏缩寒冷的落魄少年。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深邃如同星空，里面沉淀了五千年的风霜与威严。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抚上武安君白起那冰冷的、光滑的额骨。
触手一片沁凉，却奇异地不再让人觉得恐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盖过了墓室外的万骨骷髅：
“起来吧。”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墓室穹顶，望向了南方，那遥远而繁华的京城方向。
一丝冰冷的、蕴含着无尽风暴的弧度，在他嘴角缓缓勾起。
“是时候……”
“……夺回朕的一切了。”
6 复仇之路
指尖触碰额骨的冰凉触感尚未消散，那名为白起的骸骨将领眼眶中的幽蓝魂火却骤然爆发出灼热的光彩，仿佛积压了五千年的等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臣，领旨！”
金石摩擦般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白起骸骨轰然应诺，随即起身。它那洁白的骨架上，竟开始有细密的暗金色纹路悄然浮现、蔓延，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流淌起力量的涓流。虽然依旧是一具骸骨，但那森然威严的气势，却已如山岳般沉重，似渊海般难测。
赵无争——或者说，此刻意识正与五千年前某个庞大记忆碎片缓慢融合的他，缓缓收回了手。他感受着体内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更本源、更浩瀚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睛。皇陵之外，那山呼海啸般的“陛下”声浪仍未停歇，无数骸骨跪伏在地，魂火跳跃，构成一幅诡异而壮阔的画卷。
他的目光扫过墓室，破碎的陪葬品，腐朽的兵器，以及那具敞开的、空了的青铜棺椁。记忆的碎片翻涌着，属于“赵无争”的十五年卑微与属于“陛下”的千年辉煌激烈碰撞，最终沉淀为一片冰冷的杀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