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从冰窖里抽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苏晚。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清澈，带着一丝无辜的疑惑。可此刻，这双眼睛在江临看来，却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令人作呕的油污。
他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脸部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只扭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
“没事。”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木头，“可能……有点累。收拾东西，灰尘呛着了。”他垂下眼，避开了苏晚探究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哦……”苏晚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书房，“找到什么了？看你弄得这么乱。”
“没什么，”江临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都是些没用的旧东西。”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绕过书桌，走向门口，“饿了吧？我去热饭。”
他经过苏晚身边，没有看她，径直走了出去。擦肩而过的瞬间，苏晚似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还有……一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的气息。
她站在原地，看着江临消失在厨房方向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刚才那一瞬间，江临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刺了一下。
第三章：
那顿七周年纪念日晚饭，吃得味同嚼蜡。
餐厅暖黄的灯光下，精致的菜肴摆了一桌，是江临下午特意准备的。可空气却像是凝固的冰，沉重得让人窒息。江临埋头吃饭，动作机械，咀嚼得异常缓慢，仿佛每一口都难以下咽。他几乎不抬头，更不与苏晚有任何眼神交流。
苏晚几次想开口，都被这沉闷的气氛堵了回去。她夹了一筷子江临爱吃的清蒸鱼，放到他碗里。
“老公，尝尝这个，你下午做的吧？火候正好。”她努力让语气显得轻快。
江临盯着碗里那块雪白的鱼肉，筷子顿了一下，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夹起来送进嘴里，却连嚼都没嚼几下就囫囵咽了下去。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苏晚又找了个话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还行。”江临的回答简短得像冰渣子。
苏晚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她放下筷子，看着江临：“江临，你到底怎么了？从下午我回来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我回来晚了你不高兴？还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江临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苏晚心惊。有审视，有冰冷，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
“没有。”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就是有点累。吃饭吧。”
他再次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碗，仿佛那白瓷碗里有什么绝世珍宝。苏晚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江临低垂的、紧绷的侧脸线条，一股委屈和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赌气似的也低下头，用力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只有碗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纪念日的蛋糕，孤零零地放在冰箱里，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