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李娟这才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我们,像扫过两件无关紧要的家具,声音平直没有起伏:“准备好了,二楼东边两间客房。”
客房。这个词很精准地定位了我们的身份。
即使顶着“千金”的名头,在小雨DNA报告结果出来之前,或者说,在李娟的心里,我们始终是客人,是闯入者。
我和林小雨的房间相邻,内部装修极尽奢华,一切用品都是崭新的、昂贵的,但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
“小晴,你看到了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小雨在隔壁房间兴奋地转着圈,她的声音透过没关严的门传过来,“我们再也不用挤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不用看房东脸色了!”
是啊,我们再也不用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了。
林阿姨,也就是小雨的妈妈,早在几年前就因为食道癌去世了。
我们俩从小一起在弄堂里长大,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她妈妈去世后,我们就相依为命。
王建国找来的时候,小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要抓住这根改变命运的稻草,前提是,必须带上我。
我感激小雨,也心疼她。
2.
我们被接回王家这段日子。
李娟几乎从不主动跟我们说话,偶尔在餐厅碰见,她也是匆匆吃完就回自己房间,像个幽灵。
王建国很忙,在家的时候不多,但每次回来,总会问问小雨的情况,对我,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而王浩,则开始了对小雨明目张胆的追求,送花、送礼物、约着出去玩,完全不顾及所谓的“兄妹”名分。
小雨呢,她似乎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对王浩若即若离,既不完全接受,也不明确拒绝。
而我,则成了这个家里最尴尬的存在。
我不是小姐,也不是佣人。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部分时间窝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去别墅后那个巨大的花园里发呆。
周末,王建国总算有空在家,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餐桌上,因为一件小事,李娟和小雨发生了争执。
其实也不算争执,主要是小雨在抱怨厨师做的汤不合口味,语气娇纵。
一直沉默的李娟突然放下筷子,抬起眼,冷冷地说:“吃不惯可以自己动手,或者让你爸再请个厨师专门伺候你。”
小雨立刻炸了毛:“你什么意思?我现在连说句话都不行了?这个家我就这么碍眼吗?”
“有没有点规矩?”王建国皱着眉打断,明显是偏向小雨,“李娟,你少说两句。”
李娟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死死咬着嘴唇,看向王建国的眼神充满了屈辱和怨恨。
最后,她的目光扫过我和小雨,像淬了冰的刀子。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一言不发地转身上了楼。
王浩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眼神在小雨因生气而涨红的脸上流连,嘴角还带着笑。
我感觉自己像个坐在火药桶上的旁观者,每一秒都难熬至极。
饭后,我想到花园里透透气,却在经过书房时,听到了里面压低的、却异常激烈的争吵声。
是李娟和王建国。
“……我受够了!王建国,你别欺人太甚!”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亏待你了吗?让你在家享清福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