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夫人，是吏部尚书家的，跟柳氏关系不错。
她掩着嘴笑起来。
“顾二夫人，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个侄女？”
“看着是挺……朴素的。”
那个“朴素”，说得意味深长。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笑声。
我依旧面不改色。
好像她们嘲笑的不是我一样。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任由她们打量，评判。
阳光正好。
微风拂过，吹起我的广袖。
就在衣袖扬起的那一刹那。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安静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裙子。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穿的这件长裙，用的料子是我娘留下的“暮云纱”。
这种纱，本身是纯白色的。
但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的色泽。
阳光下，它会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流光。
月光下，又会变成温柔的银色。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
最让人震惊的是，我的裙摆上，绣着一整幅《百蝶穿花图》。
上百只蝴蝶，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它们围绕着几丛盛开的牡丹和芍药飞舞。
一开始，人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刺绣。
但随着微风吹动裙摆。
他们发现，那些蝴蝶……好像在动。
有的蝴蝶，翅膀在轻轻扇动。
有的蝴蝶，触角在微微颤抖。
有的，甚至好像要从裙子上飞出来一样。
“天哪！”
一个年轻的姑娘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蝴蝶……是活的？”
当然不是活的。
这是我花了五天五夜，用“游丝针法”绣出来的。
游丝针，是比毫针更细的一种针。
绣出来的线条，细若游丝，几乎看不见。
再配合暮云纱的流光效果。
只要有微风吹过，光影变化，就会造成蝴蝶在动的错觉。
这，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吏部尚书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顾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裙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身上那几朵用打籽绣做出来的牡丹，跟我的《百蝶穿花图》一比。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柳氏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她处心积虑，想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结果，我一句话没说，光靠一件衣服。
就把她和她女儿，衬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周围的议论声，风向全变了。
“这……这是什么料子？太美了！”
“这绣工，简直神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刺绣！”
“这真的是顾家那个不爱出门的大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大小姐，这件裙子，是你自己绣的？”
我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华贵女子。
她身边簇拥着好几个人，众星捧月一般。
是安阳长公主。
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对着长公主，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回殿下，是臣女拙作。”
长公主走上前来。
她没有看我的脸，而是俯下身，仔细端详着我的裙摆。
她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一只蝴蝶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