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撕开衣襟下摆，用力压在肋部火辣辣的伤口上。血很快渗出来，温热粘稠。
他咬着牙，目光死死盯着追踪者消失的方向，那片被熔穿的金属豁口外是更深的黑暗。
“他走了？”苏婉的声音发颤，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箱滑坐在地，指尖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
“暂时。”林夜的声音绷得很紧。
刚才那股冰冷的杀意退去得干脆利落，反而更让人不安。
追踪者那句“下一次，‘净化’将彻底完成”像冰锥刺进脑海。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皮肤下仿佛有滚烫的细流在奔涌，那是血能，在激烈战斗后非但没有沉寂，反而更加活跃、更加凝练。
追踪者最后投来的、带着审视与一丝讶异的目光，以及那句“实验体融合度提升”，让他心头疑云密布。
“融合度……”林夜咀嚼着这个词，视线转向苏婉，“教团是怎么定义‘成功’和‘失败’的？”
苏婉脸色苍白地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金属箱边缘的锈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我这样被植入‘标记’的，都是他们眼中需要被‘回收’或‘净化’的残次品。
而你……”她看向林夜肋部的伤，又看向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战斗时特有的锐利血芒，“你没有被植入标记，但你的血契能力似乎……很特别。特别到让追踪者都感到意外。”
林夜沉默。
特别？是特别不稳定，还是特别有潜力？
他回想起刚才战斗中的感觉。千钧一发之际操控那根沉重的金属管砸向追踪者，那种隔空移物的流畅感，仿佛意念一动，血能便如臂使指。
还有最后扑向追踪者时，全身力量凝聚于拳锋的爆发……那种对血能前所未有的精细掌控，是在生死边缘被逼出来的？还是……
他目光落在苏婉渗血的指尖上。那抹刺眼的鲜红，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的血，是钥匙。之前能感知她的情绪记忆，刚才那荆棘缠绕心脏的图案似乎也干扰了追踪者。那现在呢？他肋部的伤口在灼痛，体内躁动的血能在渴望平息。
几乎是本能驱使，他沾着自己鲜血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按在了苏婉指尖的伤口上。
“你做什么？”苏婉一惊，下意识想抽回手。
但已经晚了。
指尖相触的瞬间，林夜肋部的伤口猛地一阵灼热！不是痛楚，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伤口内部被点燃的滚烫感！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吸收血液时都更庞大、更纯粹的能量洪流，顺着两人接触的指尖，毫无阻碍地冲进了林夜的身体！
“呃！”林夜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震，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猩红覆盖！那不是幻觉。
嗡——
以他和苏婉为中心，一个半径约数米的、肉眼可见的猩红球形力场毫无征兆地骤然张开！
力场边缘的空气剧烈扭曲，发出低沉压抑的嗡鸣。力场内部，光线变得暗沉粘稠，仿佛浸透了血浆。
通道地板上散落的金属碎片、冷却的熔渣，甚至漂浮的尘埃，都在这个力场出现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悬浮在空中，微微震颤！
林夜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拽入了一个猩红的世界。
他清晰地“看”到力场内的一切：每一粒悬浮的尘埃，每一丝空气的流动，甚至苏婉因极度惊骇而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映出的、自己被猩红光芒笼罩的倒影。
力场范围内的一切，都成了他意志的延伸！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充斥全身，仿佛他成了这片猩红空间绝对的主宰。
然而，这感觉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不！停下！林夜！停下它！”苏婉惊恐到扭曲的尖叫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
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拼命想挣脱林夜的手指，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筛糠般颤抖。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林夜那短暂的、近乎神祇般的掌控感。
猩红力场剧烈地波动起来，边缘扭曲得更厉害，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悬浮的金属碎片失去控制，叮叮当当地砸落地面。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力量在力场内部猛地爆发，不受控制地左冲右突！
林夜闷哼一声，胸口如遭重锤！
那狂暴的力量反噬回来，冲击着他的意识，撕裂般的剧痛在脑海深处炸开。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试图抓住失控疯马的骑手，随时会被甩飞、踩碎！他拼尽全力，试图重新掌控这股源于自身却又完全陌生的恐怖力量，精神高度集中，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力场即将彻底崩溃、反噬即将吞没他的瞬间，一丝微弱但极其精纯的能量流，顺着苏婉颤抖的手指，再次传递过来。
这股能量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引导意味，像一根坚韧的丝线，勉强拴住了力场中那匹狂暴的“疯马”。
“收……收回去！意念……集中！”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林夜死死抓住这根“丝线”，将所有意志力灌注其中，强行命令那狂暴猩红的力场收缩！
嗡鸣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猩红的球形力场剧烈地闪烁、坍缩，最终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血泡，“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啪嗒。
几滴冷汗从林夜下巴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他大口喘息，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肋部的伤口因为刚才力量的剧烈波动，撕裂得更深，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按在上面的布条。
脑海深处残留着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巨大的、仿佛灵魂被掏空的疲惫感。
苏婉瘫软在地，脸色比纸还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刚才力场消失的地方，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发抖。
“那……那是什么？”林夜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刚才那短暂的、主宰一切的感觉令人迷醉，但紧随其后的失控与毁灭气息，更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苏婉嘴唇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望：“血能……领域……”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林夜，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只有教团核心培养的‘种子’，才有可能在血能觉醒之后，触摸到‘领域’的门槛……那是……那是他们计划中……最终阶段的力量……”
“种子？最终阶段？”林夜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实验室里那段模糊的视频日志！
那个研究员癫狂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回响：“……样本适应性极差……融合失败……但残留的‘种子’特性……”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追踪者那句“失败品”也再次清晰地浮现。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席卷全身。
血能领域……教团计划的核心……种子……失败品……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那刚刚消失的、令人心悸的猩红力场，粗暴地串联在了一起！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通道豁口外那片深邃的黑暗。
就在那片幽影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冷滑腻的能量波动，如同毒蛇般一闪而逝，带着毫不掩饰的窥探与评估。
林夜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