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是在第二天上午十点整按下拨出键的。
手机贴在耳边时，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是紧张，是某种近乎期待的轻颤。
前世此刻，赵明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她记忆里湿漉漉的，“小桐，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他说这话时，手指捏着她的手腕，凉得像块泡在冷水里的玉，可转天就带着新交的学妹去电子城提了最新款主机。
“喂？小桐？”
赵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林疏桐垂眸看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指甲盖泛着珍珠白的光泽——这双手前世在缝纫机前磨出过茧子，现在却因为系统奖励的“手部护理套装”软得像团云。
“阿明，我听辅导员说你最近在为研究生学费发愁？”她放软声调，指尖轻轻叩着桌角，“昨天整理抽屉翻到之前兼职攒的钱，想着……或许能帮上忙？”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能听见纸张窸窣的声响，大概是赵明慌忙抹了把脸。
“小桐你……”他的声音发颤，“我、我不是故意麻烦你的，导师说这个项目必须自费，家里又出了点事……”
林疏桐望着窗外摇晃的香樟叶，嘴角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抿成一条线。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什么老家弟弟生病，什么导师压着名额要见诚意金，结果她东拼西凑的八千块，全变成了游戏手柄的塑料壳子。
“下午三点，蓝山咖啡馆吧。”她打断他的话，语气里添了点犹豫，“我……我也不知道够不够，但总要试试的。”
挂了电话，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浮动：【检测到目标人物进入陷阱触发区，因果回溯进度 + 15%】。
林疏桐摸了摸帆布包，里面那沓现金还带着银行封条的棱角——这是她前天在旧图书馆顶楼签到获得的“毕业季特别奖励”，整整十万块，叠得方方正正像块金砖。
蓝山咖啡馆的玻璃橱窗蒙着层薄灰，空调外机在墙角嗡嗡作响。
林疏桐挑了最里侧的卡座，点了杯冰美式，看着苦褐色的液体在杯底打着旋。
两点五十分，玻璃门被撞开的声响传来，她抬眼望去——赵明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裤脚沾着点草屑，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她后立刻小跑过来，椅腿刮过地面发出刺啦声。
“小桐，真麻烦你了。”他坐定后，手指绞着衬衫下摆，眼尾还泛着红，“我昨天在实验室通宵改方案，导师说再拿不出成果就要换人选……你看我这黑眼圈。”他凑近了些，林疏桐闻到淡淡的烟味——前世他说最讨厌烟味，原来都是装的。
“喝点水。”她把凉白开推过去，看着他喉结动了动，仰头灌下半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他手背往下淌，“具体需要多少？我……我攒了点钱。”
赵明的手指在桌下蜷了蜷，又慢慢展开，露出掌心淡青的血管。
“其实……其实还差三万。”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我找室友借了五千，兼职的地方又拖了两个月工资……小桐，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林疏桐盯着他睫毛下忽闪的阴影。
前世他说差的是三千，现在涨到三万了？
大概是看她这三个月突然“阔绰”了——毕竟上回中介小张被她收拾的事，早传遍了毕业生群。
“我带了。”她拉开帆布包拉链，动作很慢，让赵明看见里面露出的红色钞票角，“昨天刚从银行取的，怕转账麻烦。”
牛皮纸信封被推到桌中央时，赵明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他盯着信封上“XX银行”的烫金标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指节泛白。
“小桐，我……”他抬起眼，眼眶又红了，“我写借条给你，等我研究生毕业……”
“不用。”林疏桐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信封，“阿明，我信你。”
赵明的呼吸突然加重了。
他的手悬在信封上方，像是想碰又不敢，指缝里透出些颤抖：“那……那我先收着，等凑够了……”
林疏桐望着他微微发颤的手腕，想起前世他举着游戏主机在宿舍炫耀的样子，那时他说“这是我女朋友送的”，周围人吹着口哨起哄，她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给他带的晚饭，饭盒里的排骨早就凉透了。
现在，信封里的十万块安静地躺着，封条上的日期是今天上午十点——系统奖励的现金永远带着最新的银行印记，像是命运打的包票。
赵明的指尖终于碰到了信封边缘，指腹蹭过纸币的触感让他瞳孔微缩，就在他要把信封往怀里收时，林疏桐突然开口：“阿明，你知道吗？”
赵明的手顿在半空，抬头看着她。
她望着他发愣的脸，嘴角慢慢勾起来，眼尾却没带笑意：“我最近……记性变好了。”
赵明的脸色瞬间变白。
林疏桐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信封，纸币发出细碎的响声。
她看见赵明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她截了话头：“上回你说导师要自费项目，我昨天问了陈教授——”她顿了顿，“他说今年所有研究生都是全额奖学金。”
咖啡馆的空调突然“咔”地响了一声。
赵明的手开始颤抖，信封在桌上滑出半寸，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钞票。
他张了张嘴，额角沁出细汗：“小桐，我……我可能记错了，是另一个导师……”
“还有你兼职的地方。”林疏桐从包里抽出张纸，拍在桌上——那是她用“商业鬼才”技能调出的企业流水，“XX广告公司上个月刚发了季度奖金，你作为实习生，应该收到八千二。”
赵明的脸色从白转青，手指死死抠住椅面，指节泛出青白。
林疏桐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总说“小桐最好”的男人，连撒谎时的表情都这么单调。
“所以阿明，”她拿起信封，慢慢拆开，十万块现金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光，“你现在是要继续说老家弟弟生病，还是告诉我，这三万块……”她把钱推到他面前，“打算用来买第几台游戏主机？”
赵明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又伸出来，指尖几乎要碰到钞票，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小桐，我……”
林疏桐冷冷地说：
赵明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钞票边缘时，林疏桐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掌心凉得像块玉，却带着前世被欺骗时淬进骨血的冷。"这是你的学费，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赵明的手在她掌下顿住，抬头时眼底的急切还没褪尽，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雀儿。"什么事？
我都答应！"他声音发紧，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滑进衬衫领——那是他最擅长的"走投无路"模样，可林疏桐现在看得真切，连他后颈因为紧张而竖起的汗毛都数得清。
"买断。"林疏桐松开手，指节叩了叩信封，"从今天起，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嗡——"的长鸣，赵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找出玩笑的痕迹，可林疏桐的眼尾平得像把刀，没有半分温度。"小桐..."他的声音发颤，"我是真心想和你..."
"去年情人节你在酒吧和学妹接吻的监控，我还存在云盘里。"林疏桐打断他，从帆布包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是张模糊的照片——穿蓝格子衬衫的背影，怀里搂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叠成一团。
赵明的脸瞬间煞白，手指死死抠住椅面，指节泛出青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那是误会"，可林疏桐又点开段录音，里面传来他低笑的声音："她就吃这套，装可怜、掉眼泪，钱不就到手了？"
"这是上个月你和室友在奶茶店的对话。"林疏桐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所以阿明，你是要为了三万块继续演，还是..."她推了推信封，"拿这十万块，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
空气里飘着冰美式的苦香，赵明的喉结动了又动。
林疏桐看着他的指甲在椅面抠出月牙印，突然想起前世毕业那天，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腕，说"小桐你再信我一次"，可转天就把她签了字的借条拍在高利贷桌上。
"我...我答应。"赵明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他抓起信封塞进怀里，动作急得差点带翻咖啡杯，褐色液体溅在蓝格子衬衫上，晕开块难看的渍。"从、从今天起，我们没关系了。"
林疏桐看着他起身时撞翻的椅子，听着他踉跄的脚步声，直到玻璃门"砰"地关上，铃铛发出刺耳的响。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浮动：【因果回溯进度+30%，当前进度45%】。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那是前世被赵明推搡时磕在桌角留的疤，现在终于要跟着这段恶心的关系一起，被埋进尘埃里了。
"小姐，需要续杯吗？"服务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疏桐这才发现冰美式早喝空了。
她摇了摇头，把手机收进包里，指腹蹭过包底那枚系统奖励的"人脉卡"——那是能联系到顶级律师的密钥，专门留给某个"创业闺蜜"的。
玻璃橱窗上倒映出她的影子，嘴角翘着点弧度，眼尾却冷得像冬天的雪。
李思雅啊，她想起前世在创业大赛上，那个举着她熬夜改了二十版的设计图，说"这是我熬了三个月的心血"的女生。
现在她的"商业鬼才"技能足够分析出所有数据漏洞，系统奖励的"设计大师"技能书也早把图纸改得面目全非——
"叮。"系统提示再次亮起：【检测到下一位因果关联者进入城市范围，是否开启隐藏签到点？】
林疏桐望着窗外摇晃的香樟叶，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她手腕的珍珠手链上，那是系统奖励的"反套路道具"，能屏蔽一切监听。
她摸出手机，给辅导员发了条消息："李思雅的创业项目资料，能帮我调份电子版吗？"
咖啡杯底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响。
林疏桐看着玻璃门外来来往往的学生，忽然觉得空气都轻快了几分。
赵明的事不过是个开头，真正的重头戏...该轮到那个总说"小桐最好了"的"好闺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