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到底是谁？”
艾米丽的眼泪汹涌而出，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回答。她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在凯尔的心上来回切割。
帐篷里，空气凝固成了坚冰。孩子的嬉笑声从外面隐约传来，更衬得帐篷内的死寂令人窒息。
凯尔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边是至高无上的职责和军令，一边是失而复得却布满疑云的至亲与血脉。而那个代号“林博士”的阴影，正如同幽灵般，笼罩在他和艾米丽，还有那个孩子之间。
3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消毒水的气味、血腥味，还有三角洲地区特有的尘土与衰败的气息，混杂着此刻无声的激烈对峙，令人作呕。
凯尔的问题——“你到底是谁？”——悬在空气中，像一把出鞘的刀，寒气逼人。
艾米丽的眼泪无声地流淌，在她沾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湿痕。她看着凯尔，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棕色眼睛里，此刻是翻江倒海的痛苦、恐惧，还有一丝……凯尔看不懂的决绝。她依旧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印，却顽固地保持着沉默。
这种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让凯尔心沉。它像是一种默认，默认了事情正朝着最坏的方向滑去。
他的视线越过艾米丽颤抖的肩膀，再次投向帐篷外那个沙地上的小男孩。孩子似乎画完了他的大作，正举着一块彩色的小石头，对着夕阳好奇地看，小脸上洋溢着简单纯粹的快乐。那笑容，像一道微弱的光，却狠狠刺痛了凯尔的眼睛。
我的……儿子？
这个称呼陌生得让他心脏抽搐。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未有过“父亲”这一项，尤其是在艾米丽“死后”，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一座只负责毁灭的战争机器。现在，突然告诉他，这座孤岛之外，可能存在着一条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而这条小生命的母亲，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妻子，此刻正可能与威胁国家安全的叛国者联系在一起。
“墓碑，”凯尔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冷硬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收到指令。原地待命，封锁医疗点所有出口，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保持静默警戒，等待我的进一步指示。”
“明白，队长。”墓碑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
命令下达，帐篷内外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绷。隐约可以听到悍马车门开关的声音，以及队员快速移动、占据有利位置的细微脚步声。无形的包围圈已经形成。
帐篷里的其他志愿者和伤员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纷纷停下动作，不安地互相张望，低语声像蚊蚋般响起。
凯尔的目光重新锁定艾米丽，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不再追问那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个孩子，”他朝着沙地的方向微微偏头，“叫什么名字？”
艾米丽猛地一颤，像是被戳中了最脆弱的软肋。她几乎是本能地摇头，眼神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仿佛凯尔问的不是名字，而是索要孩子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