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侄女道歉!”

冯氏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跟一个小辈低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她不敢不听二叔的。

她往前挪了两步,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瑟……瑟儿,昨天是二婶不对,你……你别生气。”

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她昨天在家宴上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二叔见我不吭声,又推了一把江菱。

“菱儿!给你姐姐赔不是!”

江菱猛地抬起头,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不甘,有怨恨,还有一丝畏惧。

“姐姐,对不起。”

她说完这句,眼泪就掉了下来。

演得是真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她。

“二叔,这可使不得。”

我终于开口了。

“二婶是长辈,妹妹是好心。她们都没错,是我自己,不该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出来,扫了大家的兴。”

我把姿态放得很低。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难受。

二叔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他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到我面前。

“这是二叔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上好的和田玉料,给你做个压襟正好。”

我没接。

“二叔太客气了。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

“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

我不是忘了,我是记下了。

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我越是表现得大度,二叔心里就越没底。

他今天来,名为赔罪,实为试探。

试探老太君的态度,试探我们大房的态度。

更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得理不饶人,还是可以轻易安抚。

如果我今天收了他的礼,顺着台阶下了。

那这件事,就只是女人之间的一场口角。

以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但如果我滴水不漏,让他们摸不清我的底细。

他们就会害怕。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收下吧,瑟丫丫。”

我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他站在我身后,声音沉稳。

“你二叔的一片心意。”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示意我不要接。

我懂。

我爹这是在给我撑腰,告诉我,不用怕,按自己的心意来。

我笑了笑,对着二叔福了一福。

“既然是二叔的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让身边的丫鬟接过锦盒。

“多谢二叔。”

然后,我话锋一转。

“不过,这玉料太贵重了,我不能白拿。”

“正好,我前两天新绣了个荷包,本就想着要送给菱妹妹。今天正好,就当是回礼了。”

我转身进屋,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

那是个很普通的荷包。

样式简单,绣的是几竿翠竹。

针法也是最基础的平绣。

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但就是这个荷包,让二叔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以为我会再拿出一个惊世骇俗的作品来羞辱他们。

但他猜错了。

我偏不。

我就给你一个最普通的东西。

这叫“高高举起,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