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起初僵硬着,鼻尖却闻到南瑾之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白日里练剑留下的青草气。那气息像一道屏障,将所有恐惧都隔在了外面。他犹豫了一下,悄悄往南瑾之怀里蹭了蹭,小手紧紧抓住南瑾之的衣襟,这才敢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从那以后,君安总借着“怕冷”的由头,赖在南瑾之的床上。南瑾之嘴上不说,却每晚都特意多焐一个暖炉,等君安钻进来时,便把暖炉塞进他冰凉的脚边。
春日里,将军府的梨花落了一地。君安坐在树下练字,南瑾之在一旁练枪。枪尖带起的风卷落几片花瓣,落在君安的宣纸上,晕开浅浅的白。君安抬头,正好对上南瑾之望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错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
君安把那张落了花瓣的字纸小心收好,藏在书箱最深处。那纸上写的是“瑾”字,是他偷偷练了无数遍的字。
南瑾之练枪的间隙,会瞥见君安垂眸写字的模样。阳光透过花枝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安静得像幅画。他会忽然觉得,这乱世安稳,大抵就是眼前这副模样。只是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让他不敢多看,只能握紧枪杆,将心思逼回招式里。
有次南瑾之跟着父亲去郊外围猎,不慎被毒蛇咬伤。回来时脚踝肿得老高,秦岚处理伤口时,他疼得额头冒汗,却咬着牙不吭声。
君安听说后,疯了似的跑过来,看到南瑾之苍白的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南瑾之的脚踝,声音带着哭腔:“疼吗?”
南瑾之想笑他娇气,却在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心头一软,摇了摇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那几天,君安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给他读医书,笨拙地学着削苹果,夜里帮他掖被角。南瑾之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听着他轻声细语的读书声,第一次觉得,受伤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
日子一天天过,南瑾之凭借现代特种兵的底子,在武学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秦岚亲自教导,他进步神速。君安则更喜文,常常捧着书一看就是一下午,但南瑾之练剑时,他总会坐在不远处的廊下,安静地看着。
阳光洒在少年挺拔的身影上,剑穗飞扬,君安的目光追随着那抹身影,清澈的眼底渐渐有了旁人看不懂的光彩。
南瑾之也习惯了身后那道目光。练完剑,他会走过去,递上一壶水。君安便会接过,指尖偶尔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一般缩回,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们一起在将军府的梨树下读书,南瑾之教君安防身术,君安为南瑾之讲解晦涩的古籍。南瑾瑶和南瑾逸绕着他们奔跑,欢声笑语填满了庭院。那时的岁月,静好得像一幅水墨画,画里有少年意气,有青梅竹马,还有悄悄滋生,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情愫。
南瑾之知道自己的不同,他对君安的在意,早已超出了兄弟情谊。这份认知让他惶恐,他把心思全放在练武上,试图压制那不该有的悸动。
君安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愈发依赖他。会在受委屈时找他,会在取得一点小成就时第一个告诉他,会在寒冷的冬夜,悄悄钻进他的被窝,只因为“小瑾的床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