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
他第一次生出一种荒谬的预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相册。
里面没有一张他以为会有的、沈清漪的笑脸。
相册里满满当当，全是我睡着时的侧脸。
在沙发上，在车里，在他卧室的床上，光线从不同的角度打下来，勾勒出我安静的轮廓。
他一直以为，他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可现在他才惊觉，那些光影里，我每一次平稳而微弱的呼吸节奏，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刻进了他的每一个梦里。
“封锁全市监控，查所有出城的车站、机场、码头。”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动用一切关系，把她给我找出来。”
陈秘书站在一旁，看着自家老板前所未有的失态，犹豫着开口：“顾总，那份离婚协议……”
“撕了。”
“可是……沈小姐那边……”
“我让你去找苏念！”顾淮之几乎是吼了出来。
很快，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被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画面里，我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在一个老旧的汽车站里，行色匆匆地挤上了一辆开往南方的长途大巴。
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顾淮之竟脱口而出：“找到她，立刻把她接回来！”
陈秘书更加为难了：“顾总，万一……苏小姐她不想回来呢？”
顾淮之闻言，发出一声冷笑，眼底是惯有的轻蔑和掌控一切的傲慢：“她能去哪儿？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没钱没背景，离了我，还能活出什么花来？”
他笃定，我只是在闹脾气，用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地回来求他。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说完这话的那个晚上，我正坐在岚屿渔港的灯塔下面，吹着咸湿的海风，啃着阿珍姐送我的热馒头。
手机屏幕上，一条财经新闻推送弹了出来——《淮之集团股价无故暴跌，总裁顾淮之缺席重要会议，突访海外画展引猜测》。
配图是他在一个画展上的照片，身边站着他那个巧笑嫣然的白月光，沈清漪。
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刺激我，或者告诉全世界，他根本不在乎我的离开。
我轻笑一声，将碗里最后一口泡面汤喝得干干净净。
你看，顾淮之，没了我，你的世界已经开始乱了。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海潮拍打着礁石，一下，又一下，声音沉闷而坚定。
夜色渐深，远处的渔火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
我知道，等天亮之后，又将是全新的一天。
第4章
天刚蒙蒙亮，清晨五点的海风就带着一股咸腥的潮气，从老旧窗户的缝隙里拼命往里钻。
我揉着酸胀的腰从硬板床上坐起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把新打印出来的《孕期运动计划表》工工整整地贴在斑驳的墙上。
做完这一切，我弯腰从床底摸出一个掉漆的铁盒子，里面是过去三个月我给人兼职代账，一张一张攒下的两万八千块现金。
钱旁边，还躺着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妇产科护理手册》。
我打开手机，点开录音备忘录，声音有些沙哑：“第三十七天。今天开始，要正式教小雨认字了。那孩子的眼神，怯生生的，像极了当年的我。”
录音结束，我收起手机，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